夏文学双手怀胸站在餐桌的一头，贝蕾特飘在另一头，而餐桌的两侧则难得的坐满了人。
墨染坐在左侧靠近夏文学一头的位置，将一袋东西摆到了桌上。
“抱歉，多有打扰。”
片刻的沉默后，是墨染先开口了。
不得不说，被五双眼睛注视着，真的是颇有压力。
墨染能够感觉到，在场除了夏文学以外，看着她的眼神多少都带着一些不悦的情绪。
只有夏文学，是连他在想什么，墨染都看不透。
“……请问，墨染你是有什么事才来我家的吗？”
夏文学很是淡然，语气中没有任何起伏：“开门见山吧。”
“我此行的首要目标，是对上次一事的道歉。”
说着，墨染将桌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是一个包装华丽的盒子，给放在了桌子的中间。
“嗯……？”庄雨霞一挑眉，看向墨染的神情带着些许警惕道：“这不是le dessert的甜点吗？没猜错的话是新品吧。”
“是的，上次夏文学推荐给我一款很好吃的面包，这是回礼。”墨染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诶？什么东西？”
司徒琼与司娇都是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庄雨霞。
“是一家法国的知名奢侈品甜点店。”夏文学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又看了眼墨染，淡定道：“如果是新品的话，这一盒价值保底是一千美金吧，考虑到还限量，实际价值或许会更高……”
“哈？！”司徒琼拍桌而起，嘴角微微抽搐：“这么一盒东西……一千吗？！不对，说到底学长你为什么会知道啊！而起一千……”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小声嘀咕道：“也就是说，七千多吗……这一小盒东西就是我几个月的房租……呜……”
“因为我高一的时候学姐也买过，当时给我吓到了，就稍微去了解了一下。”夏文学说着，伸手摁在盒子上方，推回给了墨染：“太贵重了，不能收。”
“你的确给我们添了一些麻烦……但你没做错什么。”夏文学耸了耸肩，道：“你只是在执行你的公务……而正好与我们的目标冲突了而已。”
“但我们也没在什么驱鬼协会上登记过这个鬼灵由我们承包了……所以错不在你。”
“不。”墨染重新将这一盒甜点推了回去，冷冷道：“不如说，只是这一盒还是送便宜了。”
“送、送便宜了？”司娇一脸微妙，是她的金钱观出问题了吗？
不如说在场，能够淡然面对这一盒东西除了墨染大概也只有庄雨霞一人了。
“是的。”墨染轻轻敲了敲盒子，说道：“这是歉礼，无论你们用什么方式，但那都是你们的退治目标……插足驱鬼师的退治现场是非常过分的事情，是必须要赔礼道歉的。”
“如果换位思考，是我被这样子插足了，我一定会很不开心希望对方来跟我道歉的，所以现在我来了。”
很好的理由，而且墨染的话明显还没说完。
“除此之外，这也是一份谢礼。”墨染顿了顿，看了眼贝蕾特，又看了眼夏文学，道：“如果不是你们两位，我当时恐怕就要死在那里了吧。”
“老实说，那个被你称作为孔颖的鬼灵，在狂化后实力已经是直逼面级鬼灵了……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已经死在那里了。”
“很厉害吗？”夏文学下意识插嘴问道，对于鬼灵的等级以及具体划分的规则，这点现在他还是非常有必要了解的。
“简而言之，面级鬼灵拥有能够摧毁一个城市的能力。”墨染冷不丁地说出让众人都一惊的话。
“也就是说……孔颖她，差点就拥有了能够摧毁一个城市的力量？”司娇眉头紧蹙，低声道：“可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啊……”
“她有意在压制自己的力量，我也是从她死后化作的灵气大概判断出来的。”墨染低声道：“若不然，你与这位鬼灵小姐，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战胜她。”
“她是故意给你们杀死的。”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流露出一丝悲伤。
“啊……抱歉。”墨染轻咳一声，接着道：“这是歉礼、是谢礼、也是合作的邀请。”
“合作的……邀请？”夏文学皱了皱眉，目光看向了贝蕾特。
贝蕾特双手怀胸，冷哼一声：“本尊可不打算和你们这些滥杀鬼灵的家伙合作，孔颖那个孩子本尊也见过，即使她毫无威胁，甚至在狂暴后也在努力压制自己的鬼灵，你们不也是决定要退治了吗？”
“那日回去后，我想了很多。”墨染低下头，沉声说道：“我……不理解为什么，夏文学你要生气。”
“我很小的时候，鬼灵就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父母，杀死了我的妹妹，也差点杀死了我。”墨染抬眸，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意：“我们那天，仅仅只是一家人，庆祝我的八岁生日在外面吃饭而已。”
“你知道吗？我的恐惧？”
墨染站起身，用着不冷不淡的语气，看着贝蕾特，缓缓说道。
“我看不到它的存在，我只能看到我的父亲被撕开了身子，我的母亲尸首分离，我的妹妹在恐惧与迷茫中死去……！”她攥紧了拳头，低吼道：“如果不是老师，我也已经死了。”
“你知道吗？驱鬼协会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所有鬼灵都杀的。”墨染咬牙，肩膀微震，美眸中泛起一丝泪光：“但是是你们鬼灵……你们鬼灵先杀害无辜的人类，我们才动手反击的！”
“哪怕是所谓无害的鬼灵，也会在某一天莫名其妙进入狂暴，在当地大范围屠杀，我的家人就是这么死的啊！”
她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整张桌子顿时裂开。
“冷静点冷静点……”
司娇连忙安慰着她，司徒琼则眼疾手快地将那一盒价值一千美金的甜点抓住，没让它摔倒地上。
“……抱歉。”墨染垂眸，小声道：“桌子，晚点我也会赔的，也当做是歉礼、谢礼、合作的请求的一部分吧。”
“……”贝蕾特双手怀胸，抿着红唇，撇过了头。
“总之，那日回去后，我思考了很多，对我而言，我的确不理解为什么夏文学你会为了一个‘鬼灵’对‘人类’而生气。”墨染猛地转头看向夏文学，道：“我……不理解。”
“明明你的父亲，也是因为鬼灵而死的……”
“没事，你不用理解。”夏文学在听到她的故事后，也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说道：“因为说到底，我自己也不理解。”
“或许我就是这么个冷血的人。”
墨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最开始……有些生气。”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一类人的，即使你我境遇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共同之处，你不能对鬼灵那么好。”
“直到，我想明白了一件事——论迹不论心。”
“你到底是对鬼灵怎么想的，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你到底怎么做了。”墨染看着他，轻声道：“你是想退治鬼灵的，用属于你自己的方式。”
“你这不算是为他在你心中开脱吗？”庄雨霞冷着一张脸，插嘴说道：“你只是不愿意接受学弟会站在鬼灵那一边，所用的诡辩不是吗？”
“不是，重点是结果，他在努力让这个世界的鬼灵数量减少，我也是，这就足够了。”墨染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司徒琼将点心盒放到了一旁，转身走到了夏文学的身边，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学长……你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啊？给我老实交代！”
“有关这点，夏文学，我也很想知道呢。”司娇看向夏文学，也是同一副表情。
毕竟夏文学站在鬼灵那边的话，遭到墨染的怨恨也不为过。
但她非但没有怨恨夏文学，反而是在她的内心替夏文学找方法开脱，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人以前是否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啊啦，修罗场了呢。”
至于那位司掌情感的鬼灵，此刻正带着玩味的笑容，目光落在了墨染身上那缓缓飘出，最后连在了夏文学身上的红线上。
嗯哼……这个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就让本尊看看，你打算怎么处理眼下这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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