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晚都会迷失自己的心。
遗忘是一种灾难,遗忘是一种幸福。
人们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经的繁华与辉煌。
人们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经的绝望与悲伤。
遗忘就像是一扇透明的门。
一面是幸福,一面是灾难。
人们的身体所站立的是哪一面,人们的内心所看到的是哪一面。
只有自己知道。
方云笈从河边的石头缝隙中挤过身体,然后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一望无际只是对她的身体大小而言)。
也不知道小弟怎么样了?他可千万别这么死了啊!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被发现呢!
可是现在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小弟呢?如果依靠自己的两条腿说不定要找到猴年马月!
有没有什么简单快速的办法呢?
方云笈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一路上她好几次被野狗追的落荒而逃,身体变小之后,竟然连对付一条野狗的力量都没有了,这让她不禁感到沮丧。
“哎!有烟?”
方云笈抬起头,看到远方的小山上有炊烟升起(其实那只是她面前的一个小土坡),她急忙朝着山顶冲去。
既然有炊烟,那就一定有人。
只要有人,那自己只要藏在他的身上就可以少走很多路了......
被发现也不要紧......自己只要一动不动装作那种小玩偶就好了......
呃......大衍天师装成玩偶......一旦被认识的人看到......太羞耻了......
方云笈看到那人随身携带了一个包裹,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爬到树上然后跳进包裹里撞大运。
如果能够跟着这个人找到小弟最好,如果找不到那自己也只好继续流浪了,反正对小弟和自己而言,彼此都只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罢了,仅仅一个照面的接触,谁都不会记得对方的脸长得什么样子。
这是一个邋遢醉鬼一类的玩家,他靠在树下拿着蒲扇,面前架着两口小锅,一口煮着狗肉,令一口烧着劣质酒。
一只脖子上带着半截断裂锁链的大马猴正蹲在一旁用树枝给锅添火,方云笈看到这里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
马猴烧酒?会养着大马猴来烧酒的人,在自己印象里就只有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方云笈顺势从树枝上跳下,就在她要落到那人头顶的刹那,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
“看看我抓到了什么?去掉头,一定是鸡肉味的!嘎嘣脆!”玩家十分开心,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抓到的是什么,因为不管抓到什么东西,他都能吃得下去。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可当他摊开手掌看到方云笈的时候,整个人一脸茫然,很显然对掌心的‘食物’究竟是什么感到好奇。
“我是人!不是东西!”
虽然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方云笈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个老家伙!居然完全不认得自己了!
“是......人?”
玩家捏着方云笈的头提起来,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方云笈立时感觉自己要被甩的身首分离了......
“是我啊!我是方云笈!”
“不像啊!方天师怎么会变得这么小?自从你获得玄虚天书之后便无影无踪无消息,大家都说你已经乘烟飞升,羽化登仙了!怎么可能还在凡间出没呢?不会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来冒充吧!”
玩家脸上浮现迷惘之色,他继续晃动着方云笈,就好像摇晃一个酒杯。
【别摇了!一会儿就被你摇得昏死过去了!】
方云笈的怒斥声在玩家脑海中响起,他微微点了点头,停止了摇晃。
“这是山海阁的大音希声,看来你真的是方天师,可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一定是吃了什么可以变小的药对不对?”
“对什么对啊!你当我是小学生吗?这只是玄虚天书带来的负面效果而已!”
欧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性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懒散松懈。
“快把我放下来啊!”
“差点忘了你还在我手上呢!”
欧阳随手一抛,方云笈就这样被他丢了出去,而欧阳则是对着猴子吹了个口哨,然后笑问道。
“老伙计!酒好了吗?热八分就够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酒!”
大马猴拿起一柄大木勺从锅中舀出酒,然后双足着地,一晃一晃的举着木勺走进欧阳。
“酒不错!够劲啊!虽然只是别人喝剩下的,可喝剩下的也有喝剩下的好处!起码可以知道有毒没毒啊!只是可惜前面那个兄弟以身试毒了!”
欧阳将酒一饮而尽,不住的叫好。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坦率洒脱,虽然看着很乐观,可他其实就是一个乞丐而已。
“老伙计!怎么还站在我身边不肯走啊!我懂了!你一定是惦记着我摘的那两个桃子吧!”
欧阳爽朗一笑,从破烂污秽的背包中取出两个脏兮兮的小桃子丢给大马猴,大马猴接过桃子便跳到一旁大快朵颐去了。
蓬头垢面的欧阳相貌十分丑陋,他永远穿着一身散发着异味的破烂衣衫,人们总是对他避之不及,他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
乞丐嘛!又有谁会喜欢呢?
他生来就不是讨别人喜欢的!又何必强作努力去讨好别人呢?
“方天师,我们一起来喝酒吃狗肉如何?”
没有回复......
欧阳拿起木勺,准备再去舀一勺酒,这是他才发现方云笈没有回复的原因......
自己刚才的随手一丢,把方云笈丢进锅里了......
欧阳认为方云笈还可以抢救一下,所以急忙用木勺把她捞出来放进了一旁的河水里,然后捞起来擦了擦。
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方云笈睁开了眼睛,她剧烈的咳嗽着,劣质酒精带给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你真的打算煮了我吗?”
“绝无此意,如果想煮的话,一定会丢到狗肉锅里,而不是酒锅里......”
方云笈注视了欧阳许久,最终轻叹一声。
“算了......”
“我忘了你不能沾酒的,作为补偿,我请你吃狗肉!”欧阳一副很讲究义气的表情,他提起方云笈靠到狗肉锅旁。
“先从哪一块吃起呢?”
“我不能沾荤腥的,你忘记了吗?”
“啊?肉也不能吃?你可真惨。”欧阳赶紧把方云笈从狗肉锅旁提走。
明明好多年没见了,心里想说的话很多,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方云笈很想询问山海阁的成员们近况如何,但她觉得欧阳一定不知道,就算知道,很多答案也一定和自己期待的相差甚远。
即使如此,不问也罢!
从何处眠的近况就能看得出来,山海阁早已四分五裂,再也不复昔日辉煌了。
“咋不说话了?我特别爱听你的那些大道理!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还有什么‘无名是开始,有名是老娘’啥的!”
“是‘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方云笈纠正道。
这个欧阳......总是这样一副永远不知道忧愁的样子,他有着一颗孩童玩闹的心,看似荒诞滑稽,反倒比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坦荡多了。
有时候,当人回首自己的一生,往往会发现那些曾经重视的勾心斗角其实不过是一场更加荒诞滑稽的闹剧罢了。
“好像就是这个!不过我和你说,前几天我遇到何处眠,我们两个人打了一架,你猜猜我们谁赢了!”
“胜败参半。”方云笈并不惊讶欧阳遇到何处眠这件事,因为自己之前见过何处眠,对于他如今的修为有了一定了解。
“你真应该叫做大眼天师,眼睛没看到的事你怎么也能知道?”
“你平时本就不重胜败,这是你性格使然,即便你的实力再强,也很难去看重输赢,所以猜测你们平手。”
“你真说对了啊!我服!”
方云笈不禁思索起谢疾隐,如果谢疾隐能像欧阳一样将是非善恶看得这样平淡,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苦了呢!
没有善,人将无法认知何为恶。
没有恶,人将无法理解为何善。
善与恶,是与非,都是相互存在的。
不存在绝对的正义可以将相对的两者完全分离......
谢疾隐总是提及一个叫做‘大叔’的人,是这个人教导了他何为‘正义’。
虽然不应该以一个人的出身来决定一个人一生的道路,可不得不说玩家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人往往和他一生坚持的道路有着直接的关系。
正是这个被称之为‘大叔’的人,令谢疾隐选择了他一生的道路。
这是一条注定孤独寂寞的路......
方云笈见过一些像谢疾隐这样执迷于正义却又沉沦于善恶中难以自拔的人......
她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的下场?没有周详的计划与明确的目的,只知道一腔热血往上没头没脑的乱冲,谢疾隐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欧阳,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说吧!我能做到一定去做!”
“你见过一个有着淡蓝头发,携带着黑剑的少年吗?”
“好像有点印象,被日冕圣座的人救走了!那些人在这里有一座城堡,应该被带到那里去了吧!估计可能没几天活头了!”
“被日冕圣座救走了吗?”方云笈沉思道,她没想到欧阳居然见到了谢疾隐,看到自己寻找谢疾隐的事情出现了转机。
“带我去那里。”
“哪里?”
“那座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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