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酒就好了啊。。。”
那个男人已经反复说了二十多遍了。
“这一来隐可真是受不了啊,肚子里像是有几百只虫子在爬一样。。。”
“为什么你还有心情想喝酒啊!”我把一肚子的怨气化作语言吐了出来。
“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和那个。。。那个东西争论过了嘛!还不是什么结果都没有!你又没胆去和它打。。。”
“你给我闭嘴,真的。”我的怒火已经快要喷发,我只想把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在这个男人上,但是这么做也是徒劳,最后我只是又叹了口气。
男子有些难堪地摆了摆手,转过身不说话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碎的嘀咕声。
我已经向阿姆发出了好几次挑战,与他交涉,寻找别的出口,等等。但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他就真的像一个幽灵一般,无论我多么谨慎,最后都会被他发现。
发着高烧的小安和少女被我带到了前者的房间,两人都失去了意识,情况十分糟糕,我试着呼唤小安的名字,但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没有发生。
我们被这样关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我们与世界断绝了联系,我也没有合过一次眼,奇怪的是,我既不感觉饥饿也不觉得疲惫,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在呼吸,心脏也不跳动了,但是我还活着,我还能思考。
男子把他的名字告诉了我,他叫泽谷,是生活在15街的拾荒者,他们有一个拾荒者的群体,那个银发的女孩子叫玫,是他在路边捡到的,后来泽谷就做起了她的爸爸,虽然玫几乎不说话,但是他们的生活也算融洽。
“但是总有一些混蛋不想让我们过上太平日子,军队杀死我的朋友,用轮胎碾压他们的尸体,用催泪瓦斯让我们窒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只是想安静地生活下去,但是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泽谷垂下了头,眼中似乎回放着过去快乐的日子,他露出了微笑,但是马上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百感交集的叹息。
“现在我只剩下那家伙了。”泽谷看向了墙壁,那里是小安和玫躺着的方向。
“她什么话都不说,就像一根木头,但是她有时也会露出很可爱的笑容,但是一旦有人看到她在笑,她就马上板起了脸,就是这点也很可爱呢。”泽谷说道玫的事情时,脸上不自觉就挂上了笑容。
“我就是她的老爸,她就是我的女儿,我们的羁绊不是别人随便就能打断的,特别是玫只对熟人的时候话才会多,像是你。。。”
忽然我们的门被打开了。
门后站着的是银发少女玫。
“玫!你没事了?!太好了!!”泽谷激动地就要冲向那里,他动起臃肿的身体伸开双臂,我本以为是一个感人的重逢的一个拥抱,结果泽谷却扑了个空。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玫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他甚至没有看泽谷那一边。
“必须去,实验室。”玫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已经,没时间了。”玫的表情有些阴沉。
“等等。。。为什么你醒了?对了,小安,小安也醒了对吧!”我不顾他们两个,拖起沉重的身体跑向了小安的房间。
期盼了三天终于看到了希望,只要小安醒过来的话,只要小安醒过来的话。。。
让我一生待在这里我也愿意。
我以一种撞门的劲头打开了门,此时我多希望能听到那轻柔的声音,略带调皮的笑颜。。。
但是当我看向房间里时,我明白刚才那些期望终究会落空。
虽然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自认为心里还有不错的准备,但是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料。
“啊。。。”我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传来了他们的脚步声。
“咦?那个小姑娘人呢?”泽谷再一次让我明白眼前发生的不是我的幻觉。
而是真实。
小安不见了。
在床上原本躺着的小安不见了。
我爬着靠近了床边,发现在床上还遗留着小安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色长袖衬衫,我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见了。。。”我无助地回过头,看着泽谷和玫,明明不久前还粘着我让我做菜,笑容还能清晰地记得,可是现在却忽然不见了。
“一定是被诅咒之剑做的。”玫毫无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有去实验室。。。才能阻止一切。”
“玫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还不舒服?”泽谷想要上前确认玫的体温,但是被后者用手挡住了。
“我没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小安。。。她一定是去别的地方了,我要去找她!”
是啊,小安也一定和玫一样醒了,只是她去了别的地方而已,她说她不会离开庄园,那样的话。。。
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一下子来了干劲,我爬了起来,径直向外面走去。
“喂!喂!你去哪里?!”
对,她一定在某个地方,湖边,阁楼里,树荫下。。。她一定会在的!
我感觉这三天的全部力气都用在这时了,当我焦急地要下楼时,却听见了一声轻轻地呼唤。
“爸爸?”
我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一个女孩子。
她头发凌乱,光着脚丫,身上穿着黑色的连衣裙。
她有点畏惧地看着我,说:“又要去哪里了吗?”
我一下子还没有缓过来,说实话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家伙,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小安和逃出去的方法,却把我这个“女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勉强露出笑容,说道:“米娜乖,回房间里去,爸爸有点事情马上会回来的。”
“是要去找天使了吗?”
“。。。”
米娜的表情十分认真,同时又害怕被伤害而不敢与我对视,她的眼角闪着泪光。
“相信我,爸爸马上回来,跟你约定好了。”
“去吧,爸爸,去多久都可以。”米娜抬起了头,眼里含着泪水笑着说:
“米娜已经习惯了,爸爸要注意身体,米娜会乖乖待在这里等爸爸回来的。”
“恩,乖孩子,爸爸走了。”我很不自然地回过身,加快步伐离开了。
结果我跑遍了整个庄园,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但是没有找到小安的踪影。
蝉一直叫着,城市那边传来了吵闹的鸣笛声,被惊动的鸟儿从电线杆上跳了起来,飞向被电线划成等分的天空。
“只有那里没去过了呢。。。”我看向被阴影与树叶埋藏着的,那个实验室的方向。
脑海里又浮现出玫说的奇怪的话,说起来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实验室,而且为什么要叫我去?
右眼皮在抽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让我找好苦啊!”身后传来了泽谷喘着粗气的声音。
“找到了吗?”
“没。。。”我回答道“不过还差这里没有去看过。”
“那就快去啊!”
“。。。但是。。。”
“怎么,不会是怕了吧?”
“没有!”我怒道。
“去吧。”玫冷静地看着我,语气里透露出一种坚定。
“我们会陪你一起去的。”
“为什么我们要去?!”
玫向泽谷那看了一眼,我这个角度看不出她的表情,不过泽谷倒是露出了很恶心的笑容,说道:“好好,我去,我们一起去!是吧?”他向我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啊!我知道了!不管了!我去就是了!”
我提高了嗓音给自己壮胆,实际上的确起到了作用,乘着脑子里还残留着那股冲动,我踏入了那片阳光照不到的地区。
太阳被浓密的树叶挡在了外面,只有一丝丝的微光从缝隙中透了下来,灰色的石板走道凹凸不平,飞扬在空气中的白色颗粒就像堵在我们面前的妖精,仿佛一直跟着我们的蝉鸣在头顶再次响起夏日的奏鸣曲。
我们走了一段时间,实验室的全貌终于显现在我们的面前。
爬山虎把房子围成了一片绿色的海,似乎已经和自然合为一体,房子底下长出根茎,吸收着自然的养分,地面十分干净,看起来有人经常来这里打扫。
“唔。。。这里就是实验室?”泽谷衬着下巴,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房子。
“看起来不像有人在里面呢。”他总结道。
“小安!小安!”我呼唤着她的名字,整片林子里只有我的声音,就连蝉叫声也不见了。
但是没人回答。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股违和感。
强烈的不祥预感再次涌现心头,我小心地观察四周,忽然吹来一阵风,我听到了咔锵咔锵的脚步声。
“阿姆,是你吧?”我朝着一片绿色的幻影说道。
“瑞安真是敏感呢。”
从实验室后走出来的正是阿姆,银色的幽灵骑士。
“同时也很愚蠢,我说过这里是不能进来的吧?”
阿姆下一时间拔出了剑,看着就可怕的剑尖对着我的心脏。
我叫道:“是你把小安藏起来了吧?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阿姆没有回答,他接着说道:“我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那就是相信了一个外来人,相信了你,瑞安。”他刻意转了一下剑身,银色的剑身闪闪发光。
“现在马上回去,不然我只能夺取你的生命了。”
阿姆是认真的,我深深体会到,包括他要杀我的决心。
我害怕得牙齿打颤,说不出话。
“这里就交给我。”
玫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说道:“你一定要去那里,这是拯救她和整个世界的希望。”
“你到底。。。。”
玫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阿姆那里传来的,骇人的笑声。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仿佛累积了多年的仇恨与不满后为了发泄一切而发出的凄厉的笑声。
“这可真是太让人兴奋了!”阿姆举起了剑,指向了玫。
“你还真是隐藏的很好呢,直到刚才我都没有认出来。”
玫依旧十分冷静地说道:“被诅咒之剑,亏你还能靠这副身体活到现在。”
“不过正好。”玫就像铜像一般树立在那里,只有银白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飘动。
“今天就在这里把一切,都了结了吧。”
蝉又叫了起来,眼前的绿色也变得鲜艳起来,头顶划过的飞机托着长长的飞机云渐渐化为白点,地上的光斑随着树叶的飘动随性的改变形状。
他们的夏天仍在继续。
而我的夏天可能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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