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
他本就瘦弱,此刻又身体抱恙,正值壮年,却站都站不稳当。
如一片枯叶般,在风中摇摇晃晃。
小敖见五叔迈步朝外走,身子一横挡在五叔面前。
“如诗姐姐和小鱼怎么死的您忘了吗!您想看着红婶儿她们也因为这样死掉吗?!二叔快回来了,二叔不会同意的!”
“小敖!”
贺兰棠看向五叔。
“我看住在铺子里面的都是些妇人和孩子,路上也全是草棚。你们平时都是住在草棚里的?”
小敖厌恶地瞥了一眼贺兰棠。
“废什么话。比不起你们穿金戴银的人,有房子住,有吃不完的东西!”
“小敖!”
五叔呵斥了一声小敖,对着贺兰棠抱歉笑笑。
“姑娘若愿意听,我便同姑娘讲一讲这里。”
几十年前,樊朝被先帝推翻,建立凤元。
樊朝皇族以及重臣武将全部被斩首。
曾在樊朝为官者及其家眷流放丰州。
丰州炎热潮湿,又极易遭遇飓风。
除了汪洋,便是汪洋。
再者从旧都一路走来,四千里地到了这里人已经快死没了,只剩下三十几口人。
五叔一路被护着,路上兄弟姐妹全部丧命。
到了这里没几日,母亲也去了。
后来,他父亲的旧识来丰州做官,来到看守处探望了他们。
见他们如此凄惨,便趁着无数深夜偷偷带人先帮着他们建了几个茅草屋。
原打算多建几处房子,但刚建完一个,便被人检举与前朝余孽勾结入了狱。
后有官兵拆了他们的茅草屋,官兵头头又私占了这间房子,用来作恶。
再后来,便有好几年没人来过了。
在这个地方,女子和孩子很难活下来。
草棚遮不住雨,一旦有人得了风寒,请不得郎中治不了病。
对于那些刚生下来的孩子,或者刚诞下孩子的夫人来说,风寒便如同绝症一般,得上了便会死。
五叔的女儿和外孙女,便是这样没的。
小敖的母亲和弟弟,也是这样没的。
所以他们商量后,决定砸破紧锁着的大门,让那些身子虚弱的妇女孩子住了进来。
待有人来要这铺子时,再将铺子还给人家。
可时间久了,大家从日日担忧变得放下心来,住惯了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再也不会因为得了风寒而丧命,谁也都不愿意从那屋子里出来了。
小敖想着母亲当日死去的模样,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因为那个强盗!抢走了我们的国家,害我们过上这样的日子!”
听了这话,一旁的宁淮宴面色倏然变得阴沉。
“樊朝皇帝暴虐无道,此前在他当朝时,百姓叫苦连天。若不是先帝英勇有方,何来如今的凤元盛世?百姓又如何能这般富昌安逸?被斩首被流放者,都是曾在朝中为官者。若心有百姓,又怎会面对他们几十年来痛苦哀怨视若无睹?既是如此,又同那昏君有何不同?”
“老子听不懂你说的屁话!你当然帮着狗皇帝说话!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腰上别的,老子就知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呵。”
宁淮宴冷笑一声。
“当初迁都至此,先帝下令将你们驱赶出丰州,流放到北方严寒之地。是我祖父进言留你们在这里,劝说陛下容许你们买货维持生活。是先帝宽容,才让你们如今还有福气活在皇城之下。论下来,你还得管我叫声恩人。”
“狗屁恩人,你刚刚偷袭老子的账还没算!”
这声“恩人”激怒了小敖,他举起拳头骂骂咧咧就冲着宁淮宴打来。
两人实力相当,打的难舍难分。
贺兰棠没工夫搭理撕打在一起的俩小孩。
她见五叔咳嗽,便像小敖一样,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出来,递给了五叔。
“那咱们这儿的人,如今以什么为生?”
五叔喝下碗里的水,摇了摇头,“还像以前那样。”
【这小丫头不简单,不能告诉她。】
说谎。
贺兰棠盯着五叔。
“我见那边堆着货箱子,里面装着些什么?这海上的船只看着很小,是官家的船么?”
是不是官家船,贺兰棠虽然不懂分辨。
但既然是不允许买卖,再加上这个地方又极少有人愿意来。
那自然不会将货运港口设在这里。
再加上如果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穷困,那这里的人早就死绝了。
虽是住着草棚子,虽然生活环境极差。
但家家都有口锅,周围也没有什么燃烧痕迹。
那就说明,有米。
所以,五叔一定只说了事实的一部分而已。
他们虽然不能在凤元做买卖,不代表不能和汪洋上的海帮做买卖。
五叔冷眼盯着贺兰棠,先前和善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下了凶狠。
他心里正在琢磨,该如何让她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贺兰棠知道今天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就对着五叔行了个礼。
原以为这里的人都是纸老虎。
如今发现并不是这样简单。
“五叔,这铺子你们先用着,我改日还会再来拜访的。”
她解下腰间的钱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转头喊了一声宁淮宴。
“哥哥,我们走吧。”
宁淮宴将与他纠缠的小敖推开,护着贺兰棠离开了草棚。
小敖以为二人知难而退,冲着两人的背影骄傲地大喊。
“滚吧!看你们再敢来!老子不会放过你们!”
“五叔,我去告诉婶婶们,让她们不要再怕了!”
他扬着笑容,冲出草棚。
五叔垂着眸,没有理会。
一个小娃娃竟有如此心思,实在可怕。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娃娃不会善罢甘休。
该多做些事情了。
-
贺兰棠一路脚步匆匆,宁淮宴跟在身旁,想问的太多也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走到香楠路路口,贺兰棠才发觉那车夫仍在巷子门口等着。
车夫一见到贺兰棠的身影,便神色焦急地从车上跳了下来。
“哎哟!您可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您要再不出来,我都想去报官了!”
贺兰棠对着车夫笑笑。
“您还在呢,我以为您走了。”
车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主人家一年也给不上我这些,就想着若是再拉一趟小姐,我家儿子读书的钱就有了。回去大不了被一顿板子,那也值当!”
他说着蹲在地上,让贺兰棠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贺兰棠看着窗外,宁淮宴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贺兰棠。
被盯着看了许久,贺兰棠才开口。
“我不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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