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掂量掂量手里长棍般的东西，觉得不大踏实。但L似乎很自信，她刚才说没有问题。我问她因为是她自己做的东西吗？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说嗯。所以我就更不放心了。但毕竟没有一个专业制作同类工具的职人，能够制作出价值和用途相近的东西已经该知足。
现在我们有一根矛——那种原始人用的投矛，在一根金属管道上固定住尖锐的碎片，制成的粗糙武器以及一把铁片做的刀。我对它们的实用性表示强烈怀疑，这刀没准连野兽皮都蹭不破就断掉了。为了寻找合适的小零件，我几乎把小废品回收站的底都掀出来——它的顶部和两面围墙已经被掀掉。
眼前是一头龟一样的东西，脖粗短，背部的甲上看不出一点肉皮。不过，有将近三米长。按L的说法是两百八十七点三六厘米。那几乎是一层楼的高度，看起来反而有自己被缩小了数倍的错觉。它的背甲上有三条棱背，长有随处可见的大型淡蓝色透明晶体块，四肢上的爪已经晶化，按比例也比市场上的要长而尖利很多。这样一部分组织变成晶块的动物就叫做荒兽，我不禁想起一年前的事情，那时候荒兽只能在电视和画册里看到。但墙体一坍塌，被封锁在外的我们就不得不正面和这种变异动物对峙。
我们的目的是弄死它。做菜时杀龟，一般是把它倒翻过去，再一刀剁下头来——龟在翻身时必须把头伸出来。我们不可能把它弄翻也不可能一刀剁下头，只能从软皮下手。
我并不觉得我们有能力狩猎动作迅速的凶猛动物，最终瞄上这只在河的淤滩上趴着的龟。至于兔子等小型动物，既然它们食草且没有力量，就一定在其他方面有特长，比如速度。再者，我们也不能够确定小型动物就一定还那么小、没有攻击性，现成的例子就是这龟的异常体型和利爪。
“你说这能捅破它的外皮吗。”我还是有点悬。
L没说话。虽然她没有表现过什么感情，我觉得不至于完全没有感情，这应该是在生闷气。
我打的主意是从侧头部把矛捅进去，这要保证它不会把头缩到壳中。具体计划我没制订，因为事先谁也没做过这档子事，真要我弄出一个计划，容错率应该会很低。刚才蹲守在这的工夫L已经做过一个计划，大概是从哪里向多少度的方向在几点几几秒内奔跑几点几米，然后用什么样的角度捅到它脊骨两节之中的连接处里，给那儿施加多少牛的力。这是没有容错率，我根本没让她把整个计划说完。
等了很久，风终于来了。我能够闻到河滩淤泥的味道和龟的腥臊。它在岸上主要靠嗅觉，视觉范围很广却比较差，听觉系统都不完善，不在水中因而触觉也会没那么敏锐。
“那我上了。”我姑且还是说一声。
这次不成功，那就很难弄到肉吃了。别的动物刚好捕猎完、正在吃食的情况没那么好遇到，悄悄摸过去的成功率更是小。而且我也不能再受什么伤了，上次的伤还没好完，大腿上的长疤扯得周围的皮肉有些紧，几日中的移动速度都是我拖慢的。还有一个L在，我没了，她一个小女孩撑不了多久——我确认过，她是从那孤儿院里跑出来没几天的，压根不是流浪了一年以上。十来天前，这一片区才坚持不了而荒废。就是说，我们的前方不远会有人烟的。虽然有人的地方更危险，却让人能够稍微放下心。毕竟，大群的同类在。
虽然不是没设想过，到了新筑的墙前，我们这些暴露在感染区的人会遇到怎样的对待、拥有怎样的下场……但现在远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要先填饱肚子。
扯起长矛，以其背壳为遮掩，我慢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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