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高挂枝头，不闻人语，万籁俱静。
上官纪云轻车熟路翻上院墙，纵身跃下又就势一滚，摸到了苏伊玲房外的窗户旁。
他学着喜鹊啾啾叫，婉转动听。苏伊玲欢喜地睁开杏眼，灵巧地披上轻纱，纤纤玉指轻轻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窗外激动不安的男孩。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苏伊玲嗔怪道，为了不错过和上官纪云约好看日出的时辰，她早早就上床熄灯，翻来覆去地等着他。
“我上官纪云说一不二，走吧，我知道哪里能看到最美的日出！”上官纪云小心翼翼地伸手扶着苏伊玲翻过窗户，生怕磕着碰着。
踩着柴垛翻过院墙，两人说笑着来到街上。
已是万家入眠时，长街空荡冷清。一阵寒风刮过，苏伊玲打了个寒颤。
上官纪云连忙脱下外套给苏伊玲披上，他心里紧张，反而衣服歪歪斜斜挂在她的肩上，摇摇欲坠。
“嗨呀，笨死啦！”苏伊玲笑着整理好外套，“谢谢。”
“苏……苏伊玲姐姐，快……快走吧，玉…玉溪山的日出超级好看！”上官纪云把头别过去，脚步快了许多。
…………
城门下，几名士兵在城门旁谈天说地；城墙上，手持火把的巡逻队来来回回巡视着这片土地。
苏伊玲一看，眼神中多了一丝急切： “这么多人，怎么办呀？”
“知道我为什么走离玉溪山方向相反的西门来吗？”上官纪云紧紧握住苏伊玲的手，慢慢地向着城墙移动。
眼看马上就要走到士兵面前去了，上官纪云急一个转身，拨开城墙边茂密的杂草，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恰好过人的大洞！
苏伊玲惊讶地问：“你早有准备？”
“我说了，上官纪云说一不二！”
他自豪的拍拍胸脯，率先钻进了洞里，“我先探路，要是没事我接你过来！”
不一会，墙那边传来了上官纪云窸窣的说话声：“苏伊玲姐姐，你先把身子探进来！”
苏伊玲小心翼翼地探过去，缓慢地匍匐着进了墙洞。在上官纪云的帮助下，千金大小姐终于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翻墙钻洞的经历。
贴着城墙，两人趁守卫没注意一头扎进林子里，顺着猎人踏出的小径进了山。
树林幽森寂静，不闻鸟叫虫鸣，但闻豺狼嗥吠。苏伊玲害怕地缩成一团，紧紧抓着上官纪云的手。
约莫到了子时，两人到了玉溪山山腰上。
玉溪山不因高峻挺拔而闻名，山的灵魂在于那条溪流。
在山腰上，两人看见了那条溪流。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河床上卵石滩中游鱼嬉戏若隐若现。
上官纪云捡起岸边一块扁平的石片，轻轻一抖，石片划了一个美丽的抛物线，落在水面又轻轻跃起，似一条戏水的游龙，灵巧地划过水面，把月光和苏伊玲的赞叹带到了对岸，最后华丽地入水，无影无踪，只剩一圈圈回荡的波纹。
“哇，快教教我，快教教我！”苏伊玲拍着手，迈着小碎步走到上官纪云旁边，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扑通一声就没了影儿。
上官纪云笑着踮着脚把一块石头轻轻塞进苏伊玲的手心，又帮她调整好姿势，轻轻一抖，“甩！”苏伊玲连忙松手，水面上终于荡起了层层涟漪。
“厉害呀！”苏伊玲脑袋一歪，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会抓鱼，会爬树，会打水漂……要不是你，我爹绝对不让我接触这些好玩的呢。”
说到父亲，苏伊玲眼神又黯淡下来。她蹲坐在地上，脸埋进胳膊里，上官纪云也蹲下来看着天空的星月，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苏伊玲姐姐，今晚的月色真美。”上官纪云率先开口。
苏伊玲依旧没有做声。
“我娘说，月亮上有嫦娥仙子，”上官纪云接着说，又把两只手竖在头上，“月亮上还有玉兔陪着她。”
“月宫如此冷清，嫦娥也看不见人间繁华，不能享亲友团聚之乐。纵使有玉兔相伴，也应是孤独的。”身边人终于发话了。
苏伊玲的脸抬了起来，上官纪云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落下两行清泪，轻轻替她拭去。
苏伊玲愣了一下，上官纪云又看向夜空。
“既然月宫无趣，那为什么嫦娥不回来呢？”上官纪云一手托着腮。
苏伊玲摇摇头笑了：“傻瓜，她可是吃了灵药被迫飞升月宫，怎能回来？”
上官纪云不服：“我娘说，人只要想做，去做，就能做到。哪怕付出一切，也终能遂愿。嫦娥只是走不出心里的阴影，不去争取罢了。”
“那可说不定呢。”
“我娘还说……”上官纪云还想争辩。
“你娘你娘，怎么不说你爹呢？”苏伊玲半赌气地说。
“我娘刀子嘴豆腐心，哪像我爹铁打的似的……我当然听我娘的。”
“……我爹自从哥哥们都死了之后对我非常严格，这不许那不许的。”苏伊玲叹了口气。
“你哥哥……”上官纪云小心翼翼地问。
“战争……我娘说的，我五岁的时候出现了一次意外失忆了，哥哥们就是在那之前……”苏伊玲眼眶又湿润了，“虽然我们阴阳两隔，我却能感受到他们就陪在我身边……”
上官纪云下意识地把苏伊玲搂在怀里，苏伊玲头依偎在他的肩上，翻涌的悲伤慢慢平静下来。
“谢谢你陪着我。”
“我们走吧，太阳要出来了！”上官纪云把苏伊玲拉起来，帮她擦干眼泪。
峰顶无草木，唯见四海荒野茫茫。东边原野的尽头，夜幕正在消散。
那抹鱼肚白，渐渐地给草木染上了光辉。
“苏伊玲姐姐，快看！”上官纪云笑着指着远方。
顺着他的手望去，一抹刺眼的金光刹那间照耀大地。
东方红日冉冉升起，褪尽了黑夜，唤醒了万物。
街上，第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街上的小贩春笋般冒了出来。
“走吧，再不回去装睡就要遭殃啦！”上官纪云顺着捷径小道带着苏伊玲赶忙地回到了街上。
上官纪云悄悄把苏伊玲送回房间，自己又翻上了院墙。
“你以后……还会带我去看日出吗？”苏伊玲问院墙上的背影。
“只要你想，我随叫随到！”上官纪云笑了笑，挥挥手，“我说过，上官纪云说一不二！”
他从窗户翻进自己的房间，正好撞上了等候多时的父亲大人。
不用解释，他便被拎着耳朵关进了柴房。
“我说过，不准晚上乱跑。早饭别吃了，反省好了就去后院把那三缸水填满。”上官纹板着脸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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