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橘朔良当时在想什么,他的的确确遭到了缪兰卡因的偷袭,认不认真另说,倒是蛮痛的,虽然大部分疼痛来自于他本身受的伤;
无论缪兰卡因当时在想什么,她的的确确有过一瞬迟疑,是不是出于恻隐之心另说,下手倒是蛮果断的,虽然主要原因是不能让突**况影响了布置好的计划。
在缪兰卡因看到橘朔良胸前的樱花胸针时,她立刻联想到了曾与她通话的地球人。
按照地球人的时间,那是过去多久了呢,对于身为异尘人的缪兰卡因来说,那是三百多个白昼期之前的事情了。时间理应过得很快,在她被选为圣歌队的领唱者,决定举起反旗,为各种事情焦头烂额,在此之后,时间于她而言就变得很慢了。
在检测出可能具备与“捕梦者遗迹”产生交互的特殊体质后,学者协会勒令缪兰卡因暂时离开异尘星,她不明所以,可实在无力违抗命令。此后的三十个白昼期内,缪兰卡因的生活范围局限于一艘舰船之上。整艘舰船的乘客不超过二十人,除了服侍她的女仆,确保安全的保镖,以及为她的日常生活提供帮助的后勤人员外,还有三四个轮岗的学者定时采集数据,大部分时刻,缪兰卡因都是一个人待着,静静凝望着舰船外的宇宙。
她无从得知舰船的航行路线,只知道最初升空时,舰船正在悬浮在捕梦者遗迹的最上方。缪兰卡因推测,他们在以遗迹为中心调整方向和距离,然后记录下她的对应数据,以观测出她对遗迹施加的影响力范围。
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当时的缪兰卡因不得而知。彼时的她还不具备开启共感图景的能力,更不会“唱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小姐,接受着良好的教育,定期参加各类社交活动,刚和从小相看两厌的青梅竹马订了婚。她心里明白,总有一天,她会背叛整个家族,背叛她的身份。
让她这样随波逐流地活下去,她绝不会顺从。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时机正好。
为了方便传输数据,舰船上自然具备接收与发送信号的装置。自从沐迹区疗养院发生潜逃事件后,没多久,捕梦者遗迹得到发现,分析捕梦者遗迹的原理和内容成了当下最为迫切的任务。缪兰卡因隐隐察觉,在自己身上进行的试验似乎也与所谓的信息传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舰船运行一段时间后,学者忙于分析数据,对缪兰卡因放松了管制。仆人和保镖当然不敢对这位公爵之女提出异议,因此,她在舰船上的行动还算自由。与橘朔良的初次对话,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的。
“有人在吗?”
“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实际上,缪兰卡因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陆续收到三条信息,难免感到诧异。她一向习惯将事态的发展牢牢握在手中,如果不顺利,便当做命运给予自己的挑战,欣然接受。这一瞬的无措,可能是她少有的失态时刻。
要不要回复,会不会出问题?万一被学者发现,可就难说了。缪兰卡因当然不怕他们,可她已经决定安心服从安排,以便深入捕梦者遗迹内部。要是现在出了岔子,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妈妈,请你静静地聆听吧,我会一句句说给你听……”
“我可没有这般惹人厌烦的孩子。”
鬼使神差地,缪兰卡因按下了发送键。信息传递需要时间,发完这句话后,她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房间中。用完餐后,再次回到资料室,查看回复。
“你在说什么,我看不懂。不过,谢谢。”
“我知道你不是妈妈,但你愿意陪我说话。”
缪兰卡因突然意识到,他们两者的语言不通,可她收到的信息分明用的是异尘文字,对方却不像懂异尘语的样子。缪兰卡因开始检索起资料室的各个模块,在翻译库中一一核对,最终找到了与之匹配的语言。若不是这场意外的通话,缪兰卡因是绝对想不到搜查资料室的。
接下来的交谈中,缪兰卡因便启动了翻译模块,顺便查到了许多异尘之外的文化风貌。在交流之中,她得知对方来自地球,并将了解到的信息向对方求证。一来二去,学者们存有地球资料的事情确凿无疑,对方则以为缪兰卡因对他所生活的地方很感兴趣,两人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
橘朔良热衷于为她科普地球文化,缪兰卡因一边认真回应,一边对异尘星只字不提,尽量模糊自己的信息——如果只言片语被学者捕捉到,她还有机会推脱。对方想必意识到了这一点,有过几次试探,在确定她不想说出口后,便再也没问过。缪兰卡因想到他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想必是个很寂寞的人,因此才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段关系。
隔着遥远的星空,两个人就这样建立起了联系。有时候,对方会提到喜欢的小说,缪兰卡因便根据他的描述说出感想,虽然对内容很好奇,但她手头是不可能找到来自异星球的书籍的,他们的闲聊就此中断。谁知休息完毕,做完例行的数据搜集后,缪兰卡因再次来到资料室,却发现了一长串的未读信息。
当她把所有信息连接起来后,发现那是一部完整的故事。相比原版,内容似乎有所省略,但保留了大致框架,缪兰卡因依然被其中的情节所折服。不得不说,或许他们的品位意外地一致。
文章结尾,他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晚安。”
“你该不会没有睡觉,一直给我发消息吧。”缪兰卡因知道,对方使用的工具较为落后,每次传输的内容有数量限制,且需要事先进行转换。若是普通的问候还好,一部故事涉及的信息量更为庞杂,势必要消耗不少心血。
“你喜欢吗?不麻烦的,反正我闲着没事做,下次继续读给你听。”
明知彼此之间听不到声音,对方却用了“读给你听”这样的措辞。缪兰卡因闭上眼睛,好像他真的坐在一边,手捧书本,用清润的嗓音为她朗读着。直到此时,缪兰卡因才第一次幻想起来,对方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的声音又会如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舰船的方向不断发生改变,信息传输的时间逐渐延长,信号变得越发微弱。缪兰卡因即将返回异尘星,“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他们心里清楚,却都没有明说。
缪兰卡因还记得他们最后一次互发信息,对方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图案。
“这是什么?”缪兰卡因问道。
“我学会了在发射器中编入程序,这是用函数绘制的,其实没什么难度。”
“是来自我家乡的樱花,我向你介绍过的,还记得吧。”
“其实呢,我有个类似的装饰品,是妈妈留给我的,我很珍惜。”
“我会一直戴在身上。如果我们能够相见,看到它的话,你就会立即认出我。”
“我不会忘记你的,所以,请你也不要忘记我。”
缪兰卡因想要回复,就在此时,通信受到干扰。缪兰卡因蓦地感到一阵失落,自此,通信彻底中断,不久后,舰船降落,缪兰卡因返回异尘星。
我不会忘记的——最后这句话,终究没能发出。
橘朔良头脑昏沉,眼皮似有千斤重,只能听到耳边杂乱的呼唤声。他的腹部传来剧痛,像是要把他从中劈开一般。他知道自己要被转移到医学部的抢救室了,当初在阿尔泰金山,他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熟悉得很。
等他一觉醒来,手术已经结束,他躺在病房内,身边无人。
刚刚遭到袭击,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就好,橘朔良这样想着。受到袭击影响,病房的电力暂时中断,周围一片漆黑,他未养好精神,才醒一会,又犯困了。
迷迷糊糊中,橘朔良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你啊……”他脱口而出,声音微弱。橘朔良甚至无法确定眼前是否为幻觉,但他还是遵从本心,呼唤道。
“是,我在。”对方答道,是个既温柔的女音。
“这个给你,”橘朔良拆下胸针,递给缪兰卡因。他浑身无力,双手也不听使唤,一番努力过后,终于顺利取下,“如果遇到灰林鸮队的人,拿给他们看,说不定会……愿你听你说……赫林,还有朗珀特……”
“我知道了,谢谢。”缪兰卡因珍而重之地收下胸针。此地不宜久留,她本不应该冒险前来,出于担忧对方的情况,她必须亲自确认。
“可是,你不害怕吗,万一我是袭击你们的人呢。”
“谁知道呢,或许爸爸说得对,我正在做叛敌的勾当……”橘朔良的话断断续续,更像是梦呓,“可我没办法放你不管,我相信你。”
缪兰卡因默默走开。稍后,她为橘朔良展开了共感图景。共感图景自然无法彻底屏蔽痛觉,但至少可以稍微转移他的注意力,为他分担少许痛苦。
“我是生下来就具有奇异命运的人。我是使两个男子的人生因我疯狂的人。”
橘朔良睁开眼睛,发现前方是一片薄雾冥冥,有清凉的雨滴滴落在身上,他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有一位金发少女正在向远方走去,只留给他一个朦胧的背影。
他听到了金发少女吟诵的句子,出自他最爱的一部小说,小林泰三的《醉步男》。当年,他整整一夜未睡,只为将这个故事分享给素未谋面的友人。
于是,他低声回应着,念出了下面的句子:“波函数坍缩的时候一一我是触摸气味的人,我是观察声音的人,我是品尝颜色的人,我是聆听味道的人,我是嗅取形状的人。”
“我是古代诗歌中的女主人公。波函数发散的时候——”
你不是手儿奈,你是……缪兰卡因。
少女的身影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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