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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夜中相会

六十四.夜中相会

按照学院内的表现,希莱利亚称得上是一名遵规守矩的好学生,唯有带领白羽鸠队寻找卡莱维时破过一次戒,有一就有二,但当希莱利亚通过非正规途径出校后,心中仍是免不了局促不安。若是放在反叛军,不听从命令、擅自逃离者可治重罪,直接枪杀以儆效尤都是可能的。殊不知,放在地球的普通学校来说,几乎没有学生做到百分百遵守每项规定,根本无伤大雅。

希莱利亚要做的事情也与上次并无不同,她要带回她的队员。因受到解离综合症的影响,希莱利亚经常能无意识接入附近出现的共感图景,范围远比普通人的可接受范围大得多。在此之前,希莱利亚已经体验过多次,偏偏无法总结出规律。

这次的反应更加强烈。希莱利亚坐在床边无心入睡,芃尔妮这几天同样心情消沉。她似乎很想与希莱利亚倾诉,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心。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在静静流淌的时光中,希莱利亚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奇异的场景。

她先是看到衣着单薄的卡莱维徒步行走于荒野中,接下来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泽诺与法兰。这下更是冲击力巨大,泽诺和法兰站在巨大的坑洞之下,泽诺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是个充满戒备的姿势,方便随时掏出武器应战。至于站在他前面的法兰,一脸冷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合作关系。

希莱利亚猛地从床边站起,把芃尔妮吓了一跳。

“你要去哪?”见希莱利亚朝门口走去,芃尔妮慌张地问道。

“我得去看看,如果他们做了不好的事,我要负责把他们带回来。”

“他们?那我也要去!”希莱利亚虽未明说,芃尔妮却一下子明白了,那口中的“他们”肯定是指白羽鸠队的人,“白呢,不和他说一声吗?”

“不用了,总不能一直麻烦他,”在希莱利亚看来,因为自己的不可靠,害得白亚川承担了过多不属于他的责任。对此,她一直很是愧疚,“你也不用去哦,好好睡吧,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芃尔妮一时失神,希莱利亚的语气令她想起姐姐。等她反应过来,希莱利亚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到头来,我永远是被你们丢下的那个啊……”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芃尔妮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希莱利亚以共感图景内部的方位为指引,很快来到了学院之外。按理说,钢铁丛林的地形非常复杂,徒步穿越难度颇大。可希莱利亚仅花费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好像F区中存在一条捷径似的。

“奇怪,突然就到这来了……”

无论如何,能赶在事发前到达总是好的。如果没有判断错误,卡莱维应该就在附近。希莱利亚漫无目的地奔走着,没有监测员引领的情况下,共感图景的接入相当不稳定,她只能在心中默默企盼,可以尽快见到卡莱维。

她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卡莱维正站在悬崖的边缘,凝视着虚空中的一角。希莱利亚立刻向他跑去,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卡莱维的名字,便看见卡莱维朝前迈出一步,半个身子即将跌落悬崖。

“小心啊!”

法兰抬起头,目视上方的天坑。

“别看了,不会掉下东西的,”泽诺没有随她抬头,却知道她在看什么一般,“这处天坑早已不存在于世界上,有什么多看一眼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我们正处于一个不正常的空间中?”法兰尚未展开共感图景,毫无疑问,他们仍处于现实中。所谓眼见为实,对于现实中确定能看到的风景,为什么会做出“不存在”的判断?

“因为这是恶魔的产物。”泽诺打了个响指,示意法兰回神。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与法兰闲聊,催促法兰马上按照他说得做,开启共感图景。法兰照做后,才发现穿越天坑后,远方有一处早已开启的共感图景,辐射范围之广,令法兰震惊。

是缪兰卡因创造出来的?法兰立刻认识到这一点。两处的共感图景开始彼此交融,层层叠加。两位操纵者都没有排斥对方的加入,呈现出互相叠加的状态。

法兰受制于人,只能将接入共感图景的权限交给泽诺。她原本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当看到泽诺露出狡黠的笑容,她便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赌输了。她赌泽诺和其他精英小队队员没什么两样,对共感图景的各项数据均不敏感,不过是知道如何使用而已。如果是这样,泽诺必定察觉不到缪兰卡因也张开了共感图景。

很明显,泽诺注意到了。他不仅注意到,而且打算利用这一点。又或许,当下的情况正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泽诺抽出了枪,又敲了敲法兰的肩膀,请她将捡到的枪拿出来。法兰疑惑极了,泽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异尘人朝他们那边攻去了,你看得到吧。”

法兰点点头。出于对朗珀特的信任,外加缪兰卡因异尘贵族的身份,她并未太过担忧。比起零零散散聚集而来的异尘人,法兰觉得想要召唤恶魔的泽诺更加可疑。

“同学一场,总得帮帮他们吧,”泽诺露出坦荡的笑容来,反而让法兰浑身不自在,“F4,C6,G9,给你三个坐标,自己选吧。”

“什么意思,你在枪里设置了机关?”

“选一个方向,枪,对准,射击——反正有共感图景,不至于瞄不准吧,”泽诺的语气异常轻松,仿佛他们在玩游乐场的射击游戏,为该挑选哪样奖品而苦恼不已,“能不能帮到朗珀特呢,就看你的咯。”

“我只有一次机会吗?”

泽诺点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好快点作出决定哦,异尘人可马上就要过来了。”

不需要泽诺提醒,法兰也知道情势危急。她咬咬牙,只得随机选取一个坐标,朝C6的方向射去一枪。

卡莱维久违地坠入了平静无波的深沉睡眠,从头到尾没有做梦。可当他睁开眼睛时,看见了黑幕般的夜空,身下是坚实的土地。

“太好了,你没事……”希莱利亚的声音传来,卡莱维吃了一惊。他本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腰部酸痛,像是受了挫伤。再看看凑近过来,喜笑颜开的希莱利亚,她的衣服上还沾着枯枝残叶,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在衣服的遮掩之下,不知道还有哪些伤口……卡莱维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队长,是你救了我吗?”卡莱维发现上方正是一处十几米高的断崖,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逐渐回到脑海中,“我从上面掉了下来,对吧。”

“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嘛,”希莱利亚忍着疼痛站起身来,她挺直后背,想让卡莱维打消疑虑,“你先在这里休息会,我去找泽诺。对不起,不赶紧过去的话,我担心会出事。”

泽诺又怎么了?不知为何,卡莱维下意识想唤住希莱利亚:“先别过去……”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恶魔一直就在附近,恐怕会对她不利。一阵风吹来,他的声音太过虚弱,并没有传到希莱利亚的耳朵里。

一个黑影在断崖上方现出身形,于高处俯瞰着卡莱维和希莱利亚。卡莱维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大声呼喊希莱利亚,但是为时已晚。黑影忽然向希莱利亚扑去,像蛰伏在黑暗中已久的吸血鬼,抓好时机,对看准的猎物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队长,闪开!”卡莱维的动作比意识更快。他也不知自己从何处获得的力量,刚才还动弹不得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挡在了希莱利亚前面。恶魔由他招引而来,怎能让别人替他受过。

在卡莱维扑上去的那一刻,山间响起一声轰鸣。

法兰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或许扳机处连接有激光发射装置,根据发射地点的不同,会触发不同机关。

“好耶,是C6,皇家礼炮!”泽诺激动地鼓起了掌,朝法兰投去赞赏的目光。回音在山间久久回荡,法兰连忙利用共感图景观察朗珀特那边的情况,只见天坑中涌出流光般的粒子,聚拢成螺旋状的巨柱,裹住了朗珀特和缪兰卡因。

法兰马上意识到,这些粒子恐怕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早就潜藏在此处,在特殊条件下才会发动,或许仅仅通过共感图景才能观测到。异尘人同样探知到了异动,放缓了行动。为首的人试探性射出一枪,打在光柱形成的壁垒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就在此时,朗珀特接收到了法兰通过共感图景传来的消息。他立刻换回方才捡来的枪,向距离最近的G9方向射击。天坑边缘,一处山体随之崩塌,几名站在其上的异尘人受到牵连,坠落下去。

“胆子挺大嘛,万一我一时兴起,给你们连接了足以炸平整个区域的炸药,你们也能不计后果地开枪吗?”泽诺调笑道。

“别小看了共感图景,”法兰回报以微笑,“你以为我看不清你动的小手脚吗?”实际上,法兰最开始确实没能意识到泽诺的花招,是缪兰卡因通过共享视角为她破解了机关的秘密,知道了三个坐标代表的不同效果。仅仅有一面之缘,两人却快速建立起了默契。

“不过,你所谓的召唤恶魔,到底是什么意思?”见朗珀特那边的危险暂时解除,法兰单刀直入地问道。

“恶魔已经来了啊。只不过,我要逼他真正现身。既然如此,非得来一个献祭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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