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插入肋骨下侧的那一刻,卡莱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的准备称不上充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临时起意。卡莱维从来没如此感谢过神学部那身单调的长款制服,以及那些队友迟钝的神经,为什么要在任务中穿着不便移动的长衣?他们不起疑心,便不会发问。
原因很简单,当然是为了隐藏武器。
卡莱维带了三四种武器,都是早早预备好的,藏在衣橱的夹缝里,又或者是床垫底下,他计算过各种地方,再加上不下十种的自制枪械,宿舍内俨然一间小小的武器仓库。他住在单人公寓中,身为监督生,又掌管着几个无人在意的闲置房间,做到这些不是难事。
被捅的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卡莱维不是嗜血的暴力狂,听到这种声音只觉得烦躁。他带了一把普通匕首,约有十五厘米长,用着还算称手,此外便是更为锋利的蝴蝶刀,刀身更细,一般用于偷袭。
抑或是,他想多多消磨时间的时候。
塞住口腔就不会产生多余的噪音,目前的身份是学生,是信徒,卡莱维明白这一点,所以采取了更为稳妥的方法。
他一脚踹开那团颤动的肥肉,有什么东西溅到了他深色的长袍上,地面湿滑,他尚且需要小心。卡莱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顿觉索然无味。
在阿尔泰金山时,白亚川问过他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新。白亚川说,你还挺喜欢这个村子的,对不对?
白亚川本人说不定已经忘记了这句话,卡莱维当时没有应答,但这句话再次唤醒了他压抑许久的破坏冲动。他在后面的任务中多少失去了冷静,险些用狙击枪射下白亚川驾驶的飞机,不得不说,像是一种巧合。
卡莱维的童年时期,便是在村庄里度过的。那是个能见到极光的小村庄,位置倒不算偏僻,每年也有些许游客慕名参观。卡莱维原本随父母住在城市中,记忆中,父母总是十分忙碌,因此,大多时间是年长十余岁的哥哥利纳斯照顾他。
卡莱维甚至不知道父母的准确工作,他们是教师吗,还是威风凛凛的军长呢?卡莱维五岁时,依靠电视机中缤纷的画面了解世界,每当他接收到新的信息,都会与自己的父母联系起来。在卡莱维的眼中,他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然后是父母的死亡。哥哥想瞒着他,卡莱维年纪虽小,但也不是个傻瓜,哥哥其实是个不太会掩饰心情的人,卡莱维明白得很。
他不知道父母的职业,不知道父母的死因,只知道哥哥考入了奖学金很高的军校,无力照顾他,所以将他送入了青梅竹马凯瑟琳的家中。自此,卡莱维正式成为了小小村庄的一员。
卡莱维早慧,无论是利纳斯刻意瞒着他的事情,还是没想刻意隐瞒的,渐渐地,他都知道了。包括凯瑟琳曾经和利纳斯有婚约,实际上,这门婚约一直没有取消。凯瑟琳一家本是他们的邻居,在卡莱维两岁的时候,凯瑟琳的祖母重病,他们一家搬回了村庄中,即使如此,卡莱维依旧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好像她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姐姐一样。至于利纳斯,看着凯瑟琳想着他时红着脸的样子,倒像是抢走姐姐的混蛋。
对于卡莱维来说,那是段难得的平静日子。村民们相处和睦,有几家农户专营给游客提供住所的民宿,兼职做向导。一来二去,卡莱维喜欢上了跟在游客后面跑的日子,即使语言不通,他也会大胆地凑近观察,充满好奇心。最开始,凯瑟琳对经常乱跑的卡莱维总是紧张兮兮的,直到后来,她发现村民们都很喜欢这个可爱懂事的小男孩,便放下心来。
与其说是借住在凯瑟琳家,不如说是被整个村子养育着。这段弥足珍贵的记忆一直保存在卡莱维的心间,温暖他的整个人生。此后,便只有加倍冰冷黑暗的现实。
卡莱维十岁那一年,极光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都长,而且更为壮丽,仿佛能通人性似的。拜极光所赐,那年旅游业的收入也翻了一倍。等到了二月份,极光不再出现,也来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那年的风雪极大,卡莱维记得清清楚楚,进入二月后,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连续的降雪将气温带到了数十年间的最低点,暴风雪接连而至,致使周遭交通瘫痪,电力供应中断。卡莱维不免害怕,但凯瑟琳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卡莱维刻意压制起自己的担忧,不给她增加压力。
“没关系的,等到了三四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你的哥哥也会回来的。”晚上,卡莱维和凯瑟琳挤在一个被窝里,在念完睡前故事后,凯瑟琳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低声说道。
然而,她没能等到天气变暖,等到利纳斯回来。
提到当年的事,卡莱维的记忆已然模糊,他坚定地认为这与身体该死的自我保护机制有关,他多想完完整整地记录全部,不放过一丝细节。他只记得温暖湿润的液体流到了他的身上,天已经不下雪了,取而代之的是降下黑雾,黑雾中有股腥臭恶心的气味。他听不到风的呼啸声了,他听到了放肆的狞笑,明明是同为“人类”发出来的,卡莱维却觉得极其尖锐,他的身体承受不了。
凯瑟琳去了哪里?壁炉的柴火堆里,地毯下面,屋外那棵为明年预备的圣诞树上……凯瑟琳去了各种地方。
只是,卡莱维知道,凯瑟琳死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可能其中有几个幸运的人死里逃生,至于究竟有谁,利纳斯不愿透露任何信息。
利纳斯是尘埃落定后才出现的。
村庄没有覆灭于自然灾害中,而是确确实实地毁在了其他人的手上,毁在了残暴的屠戮者手上。
自此,卡莱维的人生变得很短很短,不再期盼明天,不再带有希望。日复一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复仇。
他又看到了那对红色的眼睛。奇怪的是,明明是属于鲜血与残暴的颜色,他看到时,却只感到寒冷。那份冷意深入骨髓,那双眼睛中不含感情,不含温度,但他偏偏觉得,眼镜的主人正在笑。
“你到底是什么啊……”卡莱维取出蝴蝶刀,用戴着黑丝绒手套的手小心地擦拭刀刃,“算了,先做好眼前的事情。”他翻动手指,蝴蝶刀灵巧地转了个弯。
“只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尽兴呢。”
地面在塌陷。
希莱利亚并非地球人,不过论切身体会过的“自然”灾害,希莱利亚的经验恐怕比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丰富。因此,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地面的异常。
“大家,注意了!”如果震动得厉害,请趴在地上。希莱利亚的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意识到这震动不同寻常——他们正奔跑在平坦的乡间小道上,周围的树木、岩石乃至附近农户搭在地面上的草垛,无一例外,安稳地伫立在地面上。
难道这波动仅有他们会受到影响?
希莱利亚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在一片青黄交接的荒地之中,土壤发出轰鸣,兀然裂出一道缝隙来。
这也是错觉吗?希莱利亚似是得到了某种感召,她知道,跳下这道沟壑,就能见到卡莱维了!
“小心前面!”希莱利亚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跳下。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她目所能及的画面瞬间瓦解,像是汽水中翻滚的泡沫,破裂溶化。深沉的海水漫过眼帘,蓬勃的云浪翻涌在头顶,希莱利亚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希莱利亚的眼前浮现出卡莱维朦胧的影子,她本能地向前伸出手,握住了卡莱维的手腕。
两人俱是一惊,经历过此前的事情后,面对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他们差不多能坦然面对了。
白羽鸠队的其他四人出现在后面,芃尔妮落地时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吓得往后缩去。白亚川扶住险些跌倒的芃尔妮,待他看清芃尔妮踩到的是一具倒地不醒的人……能不能称作尸体,他不确定,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场的人中,唯有泽诺表现得极为淡定,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非常冷淡,抱怨道:“呵,他们四个就是你要复仇的对象?得来全不费工夫嘛。你居然能这么快得手,说吧,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即使隔着丝绒手套,卡莱维也能感到希莱利亚的体温。他有一刻恍惚,听到泽诺的冷嘲热讽后,心头浮现的迟疑骤然消失。他甩开希莱利亚的手,将锋利的刀刃抵在那人的颈动脉上。
他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别过来,队长,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出乎卡莱维的意料,希莱利亚脸上浮现出的不是惊恐或紧张,而是担忧和哀伤。可惜,他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既然如此,”希莱利亚突然拔出另一柄小刀来。这是她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来到布拉维学院的那一晚,她用这柄小刀作为筹码,袭击了赫林。小刀能视作她的最后防线,一旦她拿出它,意味着武器用尽,等待着最后一搏。
希莱利亚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一命换一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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