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兆诞生于地球,共感图景脱胎于异尘星,两者之间,真的会有潜在关系吗,会不会仅仅是巧合?在场的学生都无法断定。
“虽然无法断言,但我推测,其中一定存在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亚德里安言之凿凿,坚定的口气令众人更加信服,“例如这间树屋的形成,为何异兆只影响了部分环境,周围却全无异常?如果多给我些时间,说不定可以破获真相。”
法兰笑吟吟的,眼睛中闪烁着光彩:“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利用共感图景搭建图书馆,不用亲自下场劳动了?”
“那乌尔利克斯先生早该自己动手了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如果树屋是用超乎常理的方式搭建的,没道理等着我们来做苦力。”
“队长,这才算‘考验’呀。”赫林和法兰一唱一和,已经想象起充分利用共感图景后的美好未来。
当其他人雀跃不已时,只有橘朔良还在担忧着路易斯的安危:“警报装置还在运作中,既然响起,乌尔利克斯先生肯定是遭遇了什么。”
“亚德,你想用共感图景探测乌尔利克斯先生的位置,对吧?”
听到赫林提问,亚德里安才露出如梦方醒的表情。原来你完全不在乎路易斯的状况,赫林哭笑不得,一旦遇到研究方面的问题,亚德里安就完全顾不得其他,这一点倒是从未改变过。
亚德里安紧急展开共感图景,开始搜索路易斯的位置。整个过程意外地顺利,路易斯不过在数十里之外。
“情况还好。”
“那就放心了……”
“好像是被倒地的蓝杉树压住了腿。”
赫林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算还好吗,快把坐标给我!”
“至少不是山毛榉那样的大型树种。这棵蓝杉树还不高,也就十米左右……”
“好了,快点把坐标告诉我们!朔良,你和朗珀特做好准备,马上出发。”
艾伯特在发布命令前,大概是想着让他们安心整理图书馆,并未考虑到突然事件的存在,因此只为灰林鸮队配备了少量贴身防御用的武器,更别提重型武器和机甲了。初来乍到时,在一个人工挖掘的半地下室里,朗珀特发现了两辆半新不旧的巡护摩托车,似乎每到一处新的地点,朗珀特都能第一时间发掘出新东西来,他喜欢到处乱晃这个特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巡护摩托车最多搭载两人,橘朔良和法兰先走一步,朗珀特独自驾驶一辆摩托车紧随其后。赫林认为自己应该亲自看看,橘朔良却以摩托车数量有限拒绝了。身为医学生,法兰可以为路易斯进行伤口处理,有必要跟过去,而带回路易斯需要一个空位,考虑到人员配合问题,橘朔良提议他们三个人去,赫林陪同亚德里安继续监控共感图景。
考虑到效率问题,这或许是最合适的分配,赫林同意了。
法兰坐在后座上,手持GPS定位器,亚德里安在上面标记好了位置。林路多少有些崎岖,橘朔良不好开太快。朗珀特默默跟在后面,没有加速的意思。
“朗珀特,你快些去找乌尔利克斯先生,我们随后就到。”橘朔良催促道,想要尽快赶到路易斯身边。
“急什么,我看根本没多大事,那棵蓝杉树细得很。”
“尽快赶到,总能安心些,以免多生事端。”
“朗珀特同学,你要乖乖听橘同学的话哦。”法兰插了一句嘴,语气尽显调侃之意。
“怎么才能堵住她的嘴啊。”听到此话后,就连熟悉朗珀特的橘朔良也惊愕起来。自从来到维也纳森林,橘朔良始终觉得朗珀特有所变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始终环绕着他。平日的朗珀特拒人千里之外,其他队员习惯了他自我的性格,意识不到那些细微的差别。
“太过分了,朗珀特,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橘朔良一反常态地展示出攻击性,厉声制止道。而朗珀特真的因这句话而收声,却也没有依照橘朔良的建议加速,依旧跟在后面。橘朔良知道轻易拗不过他,眼见前方的路平坦许多,加快了速度。
听到两人的争论,法兰捂住嘴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应该堵住她的嘴……”
橘朔良没有理睬朗珀特,有树枝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轻微的瘙痒,橘朔良便也跟着笑,说道:“法兰同学一直在关注我们呢。”
“欸?”法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是医学部的学生,但经常来普通学部旁听,我说得没错吧,”橘朔良集中精力,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半年前的光电信息课上,我总能感受到一道目光,那是不是你第一次关注到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之后还有很多次,你一直默默看着我们两个,还会拿出本子记录。”
在精英小队的成立仪式结束后,灰林鸮队聚在一起谈论庆祝方式,法兰也是这样注视着他们。那道目光若有似无,若非橘朔良这般细心的人,恐怕还注意不到。
“我一直在关注的,应该是队长才对啊,”法兰笑着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朗珀特同学毕竟是学院知名的‘天才’嘛,而且经常逃课,偶尔见到一次,难免会多看几眼。”
朗珀特面色如常,像是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原来如此,是我多想了。”
“比起这个,橘同学,我们离得很近了,一鼓作气地冲过去吧!”
橘朔良点点头,车轮碾过地上的杂草和枯枝,飞驰而去。不出两分钟的时间,三人来到事发地点,看见正被蓝杉树压住右腿的路易斯。这棵蓝杉树是中型品种,枝叶紧凑浓密,树干有碗口粗细,大约是昨天着了风,树干从中断裂,一个不凑巧,在路易斯经过时摇摇欲坠。
“都说了不用着急。”朗珀特在一旁说起风凉话。看着橘朔良搬起树干,法兰为路易斯擦伤的右腿清洁消毒,一点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乌尔利克斯先生,乌尔利克斯先生!”法兰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她架起路易斯的上半身,皮肤滚烫,对方的目光直直穿过她的背后,始终没有聚焦到一处。法兰焦急地呼喊他的性命,果不其然,没有得到反馈。
“前后不过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乌尔利克斯先生的伤口也没有感染的迹象啊。”橘朔良想帮法兰将路易斯扶上摩托车,他伸手架过路易斯的双肩,却听到他口中传出微弱的声音。
“我的眼睛,不见了……”
“什么?”橘朔良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是小伤而已,你不用担心,乌尔利克斯先生,赶快跟我们回去吧。”
“我的眼睛,不见了。我已经,死了……”路易斯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朗珀特皱起眉头,走到橘朔良身边,提防地看着状态不太对的路易斯。
“他该不会是磕坏了脑子吧。”朗珀特拦住橘朔良,示意他离远些。朗珀特接过路易斯的大半个身子,破旧的灰色衬衫上,又是一层枯叶和尘土滚下。朗珀特不似之前一般面露嫌恶,而是眉头紧锁,看向法兰。
“莫非是……”法兰恍然大悟,“科塔尔综合症!”
“科塔尔综合症是什么?”自从三人离开,赫林一直通过共感图景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科塔尔综合症对他而言是个陌生的词汇,他有一种莫名的信心,身为“天才”的亚德里安,肯定明白这个词汇的含义。
“一种与大脑的前额叶皮层有关系的疾病,具体成病原因仍是未知。症状表现为妄想,认为自己已经死亡,或者某种器官缺失,认为世界是虚无的,不会致死,但目前尚未找到直接的治疗方案。”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古怪的疾病?”赫林联想到出自异尘的解离综合症。如果细细扒开看来,两者之间差别很大,解离综合症的早期症状为发热与轻微头痛,有的患者甚至感觉不到身体不适。随着病情的发展,患者可能会四肢乏力,记忆模糊,直到彻底丧失理智。在彻底发病之前,不知是否有过类似的“妄想”阶段。
“这件事要报告给学长才行。”赫林侧过身,寻找同光子脑放在一处的通讯器。自从阿尔泰金山一事后,艾伯特主张为他们的通讯器升级,能有效减少干扰作用,增强通话质量。他刚刚探出手去,只听“咚”地一声巨响,悬在半空的铁门坠落下来,在滚轮装备的作用下减慢速度,竖在门口,位置正好。
屋外,风声四起,混杂着错乱的电流声。
在早上,路易斯确实提醒过他们,“今天的风可不简单”。路易斯经验丰富,肯定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地,因此赫林以为,起风时间必定在路易斯回来之后。
“朔良,要起风了,你们能赶回来吗?”通过共感图景,路易斯僵硬的表情被无限放大,呈现扭曲之状。
“乌尔利克斯先生的状态不太对劲,我们尽量。”橘朔良回应道。
“我有办法,赫林,我有办法!”难得见到亚德里安如此激动的样子,赫林心中有种预感,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利用共感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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