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2023年。
XV出事后，次日的研究所再无波澜。
看得出响应XV的涅槃体实际上并没有II想象中那么多。
此时的II正监督IX到D区拿昨日测选优胜者应注射的药品——“神经网络稳定剂”。
这是由西德国安局提出，研究所研发的一针药剂，用于巩固所有二代涅槃体使用的“瑞塞格拉”系统协议，以保证西德方面可以做到从根本控制涅槃体的行动。
她们与最后一批次巡逻人形擦过肩后，IX步伐突然刻意加紧。
II急忙跟进，两人匆匆拐入一段僻静却必经的回廊。
忽然，IX停下了脚步。
II顿时感到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有什么事，说吧。”
闻言，IX那对眸子顿时泛起光，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是XV，那位不小心划伤您的涅槃体，之后上级会怎么处置她？我明白她的举动很叛逆，但她……”
不等IX说完，II轻轻咳嗽几声，令眼前IX那如同蚊子哼哼的发言戛然而止。
“我让人把她手臂接回来了，要是改过，就不再追究。”
IX听完心中不由得舒下一口气，嘴上不忘感谢II的仁慈。
“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是作为研究所的赞助方西德国安局的定制武器，为了维护研究所的声誉，我不容你们出现任何差错。”
II不想对IX浪费口舌，也不指望她能劝阻XV。因为IX根本不知道XV近似疯狂的举动会给研究所带来多大负担——这种消息一旦传到总部或者国安局，甚至会波及到默哈斯博士最为重视的家庭。
尽管默哈斯的家庭和自己毫无瓜葛，但作为默哈斯最信任的伙伴，II不可能对此保持事不关己的态度。
“老默把你们当亲女儿，一直迁就你们的叛逆，向西德弄虚作假，掩盖真实情况。等正式把你们交接给国安局，你们的一举一动可都会牵连到他。”
II只能无奈地这么说道。
“抱歉，我会跟XV好好解释的……”
IX惭愧地垂着头。
虽然II和III因为测选制度引起了一些消极情绪，但事实证明她们在第二代涅槃体眼里仍具有广泛的公信力。
“老默，或者说默哈斯博士对你们的好是不可忽略的，劝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II摆摆手招呼对方继续前进。
……
D区药品存放室，
房间安静得令人害怕，狭小的房间内，装载药剂的纸箱井然有序垒落在一个手拉车上，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II走到车旁，微微掀起有些上翘的纸板箱，一张纸条率先跃入她的视野——“7：30来一趟C区图书室”
她不假思索地用手机定下提前两刻的闹钟。
这种纸条通知已经不是第一次，II虽然很忌讳单向通知，但一想到只有III会这么干，心里也怪罪不起来了——如果不是自己给III推荐那些谍战漫画，III也不会如此沉迷其中。
II哼着轻快的曲调拿出纸条，把它团成一团随手揣入口袋，接着拍了拍箱壳，招手示意IX把车拉走……
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渐渐远去，箱子和背影消失在II的视野尽头。
这种注射式底层协议接受剂是由研究所在法兰克福的生产线运输而来的，其逻辑编码完全由西德国安局的相关部门编写。
II曾经在闲时偷偷调用备案文档剖析过初代协议。
在此之前，她本以为瑞塞格拉将是一个融会贯通各个层面的大型情报汇总平台，结果它仅起到了定位的作用——换句话说，是一个地域限制。一旦某个涅槃体出了限定范围，就会被认定为叛逃，接踵而来的就是大面积脑死亡。
“无所谓了，做完收尾工作，我也能提前跑路了。”II心想，不禁伸了伸懒腰。
四年前，她为了协助默哈斯的项目放弃了自己在俄联的温馨生活，回归地下参与了第二代的研发工作。现在距离交工已经近在咫尺，她也有必要斟酌自己下一步该迈在哪里。
虽然和默哈斯到波恩参加政府的招标报告时，那个充满人文风韵的城市给自己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她还是难以忘怀过去在莫斯科的生活……
记忆中，
唤醒II的是那只常来她家串门的流浪橘猫，经II细心打理而膨大疏松的毛发，让橘猫有种惰性的肥胖。它肆无忌惮地**叫着，用前脚掌柔软肉垫不断交替按压着II的胸口。
“把你的……爪子拿开，少摆弄这套……嗝。”
她的舌头一时间有些打结，昏昏噩噩的语气近乎把话语中蕴含的威严挥霍殆尽。
显然，这句听起来颇有玩笑意味的呵令对轰走橘猫无济于事。
她打算采用直截了当的肢体动作——一把抓住它猛撮一顿。
但是刚从宿醉中清醒，四肢活动多少有些限制。待II坐起来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未卜先知地蹿到地面上迅速溜走。
II顶着头昏从沙发坐起，视野在手背揉搓下变得清晰，她辨识出身边环境：藤编的木茶几，光滑的红木地板，火烧正旺的壁炉，以及那只躺在地毯上舔毛的胖橘猫。
茶几摆放的2013年日历上表满红圈和数字，拿起一阵观察，II记起这是默博士派她到地表过“日常生活”的第四年，也是期限之末。
若不是因默博士的研究所中标了西德国安局，同时带回第二代生命体的订单。默博士不可能不让在他眼中如亲闺女一样的自己只逍遥四年。
II伸了个懒腰，一阵舒适过后，关节明显动朗许多。
绒皮沙发随II的身体在其表面蹭过而变得温热，胖橘猫已经躲进靠里面的厨房里，室外气温依旧是令人有点发颤的零下三十度。
家里坏掉的空调依旧没有修好，并不宽阔的房间内多少让人后脊发凉，冷空气毫不客气地在隔开阳台的落地窗上争先拍下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冰碴，令II不得不怀念研究所全日不间断的地暖。
II一鼓作气起身将电暖气通上电，把调节旋钮拨至顶端，房间内豁然升起夏天的热感——正因如此，她一直乐衷于买这个牌子的电暖气。
门旁堆着一沓捆绑精巧的房屋外租传单，黑色单人挎包静静靠在传单旁，包里整齐装满各种全刊漫画书——那是II与III阔别四年后，II打算送给III的见面礼。
默博士本来是想让III陪同自己一起来到地表，结果出行当天，III因胃部枪伤旧伤复发而不得不取消行程，最终是自己一人渡过这匆匆的四年。
自己一人居住并不算什么坏事，四年时间，对每天过着光鲜亮丽新生活的自己而言，无非是转瞬即逝；可对本身性格内向的III而言，必然是另一番情形。
自己与默博士通话时，她有听说III偶尔闲散到只身前往D区，与没有独立思维的编号IV和V两个迭代体聊天，甚至还会彻夜不归。
这种情况多少有些瘆人。不过看见III热情地跟自己打招呼，她倒觉得没有必要过于担心III的精神状况。
桌上手机的锁屏被朋友们在交友软件上的告别挤满，II解锁了待机，顶栏如料地弹出晚上将与酒吧的同事进行告别聚会的一条备忘录提醒。
“嗯，最后一次打扮了。”
II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小跳着蹦到衣柜前，猛一下拉开柜门，挑出那套自己最钟意的米色风衣。
……
聚会上，
不知是酒精上头，亦或是怯场，II总有种心慌的错觉——
她在研究所呆惯了，自己身为具有极高科研价值的人造人，早已习惯在研究所躲藏的日子；如今过去四年，心态虽有改观，但和这么多人在餐桌上敞开聊天还是难免有所心虚。
聚餐结束后，众人纷纷与II相拥道别，他们有些是II在酒吧打工的同事或老板，还有些是各具身份的老顾客：程序员、安保、富二代、甚至是安全部门的特工。
当然，那些隶属于安全局的顾客的身份是II通过“神经网络”挖出来的。
在大家听来，II走的原因是父亲意外病逝，家族产业需要II这个独生女去西德撑腰。
圣彼得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家分波乘车离开，仅剩下一名叫波克尔的青年，同时是II出自自私而选择交往的未婚夫。
据II所知，波克尔从祖辈起就开始在露琪亚的安全部门工作，而他也不出意外地进入了“一局”。
“我已经跟局内申请，把我从莫斯科调到东德了，不出一年，我肯定会去找你。”
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一定会酿成国际事件吧，毕竟自己在西德的真实身份可是绝密……
II似懂非懂地答应一声，伸出手挽住了对方胳臂，娇嗔地说：“可别为了我丢掉这里那么好的晋升机会啊。”
话音刚落，II不自禁打了个饱嗝，令波克尔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把原本美好的氛围完全给破坏了。
“放心，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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