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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诚之心~The honest heart

赤诚之心~The honest heart

1

今天又是轮换的日子,伊万在那间只剩他一人的宿舍里陈叹一口气。

黑光在屋内闪转腾挪,吞噬本来就不多的烛火。

在百米之上的地表,是布利提郡,乃至整个王国东部最大的矿场。这里为整个王国的东部输送着黑色的血液,这里的人们个个衣不蔽体。

他站在镜子前,眼中映出一张黑瘦,胡子乱糟糟的脸孔,只有眼白锐利的露在外边。

叮叮咣咣的镐击从地表连锁到伊万的腿上,叫人十分难堪。

伊万提着镐推门而出,在黑暗中差点闪了腰在风中,已经陆陆续续有矿工一步又一步挪入深渊的矿井。逆行的伊万看上去如此的异类,身着黑色制服的治安官们帽檐拉的死低,伊万很清楚,那一条条阴影中有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几个还没到伊万腰的孩子坐在路边,用刷子褪去矿石上的杂质。他们这辈子也无法上到地上去,伊万这么想。他们和自己都是同路人,只不过自己早来了一些而已。

伊万一步一步,从通往地面的台阶上走着,上面的光芒很亮,很刺眼。他就像是一个朝圣的苦行僧,即使那苦难并非是自己的愿望。

他走上了地表。

在伊万面前,那个宽阔却破败,堆满积雪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是一个古老的幽灵,一个矿工的幽灵。

它的左手与由一张张无区别的面孔组成的基座几乎融为一体,右手环在胸前,紧紧地捧住胸口的灼热之心。仿佛他能改变世界一样。

可任谁都知道,就凭这些矿工们什么也改变不了——就连生死也是一样,你死后,要为这里的矿主付违约金,假如你没有子嗣,你的尸体就会被卖给炼金术师。没人觉得这是什么错误,不道德的事情。因为在这里的人,要么是完全不被当作人的野蛮奴工,要么就是不愿努力,好吃懒做,没有野心的泼皮,是“低劣人”。伊万很不幸的是前者,连人都算不上。

在这么多年的日子中,伊万已经努力爬上了小工头的位置,但就算再怎么努力,从冻土中掘出的宝石和煤炭都不会和自己产生除搬运外的任何交集。

没人知道它是谁建立的,也没人知道它为什么能长明不灭,它只是这么立在那里,不管风雨交加乌云密布。

伊万看都没看它一眼,这些虚幻的东西并不是值得他担心的。他感到脚上一阵冰凉,蹲下去准备抖掉鞋里的积雪。弯腰的同时却被身后的治安官狠狠地在屁股上来了一脚。

他曾经见过阿莱西亚城市中的纸醉金迷,所以每当面对这现实的地狱时,心中的烦闷便更上一层。

伊万对这样的刁难早已逆来顺受,他满口称喏,一溜烟就融入了那些灰头土脸的窝棚里。

就像他完全不曾存在那样。

2

两匹马冒着迷茫的大雪横穿过雪原,从温柔乡到达了冰冷的地狱。

这里是荒凉的矿场,如同蛀虫掏出的洞一样,矿洞在地下延伸着,贪婪地攫取着那旧世界余留下的黑色黄金,将它们献给王侯将相。而亲手采出它们的人呢?只能互相依偎在寒风中。

那座雕像,就如此被禁锢在那里,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

那颗火红的赤诚之心,也在风中摇曳。

3

“吁,吁——!”

我拉住缰绳,示意后边的戴奥真尼斯停下。

不远处隐于风雪的矿场,约约可以看见。可灯火的规模完全不像是一个拥有三千人的定居点。除了那些围墙周围高高哨塔的橘色灯光外,根本看不见什么其他显眼的光。

铃古川扯了扯我的衣角,她因为不会骑马只能在背后紧紧抱住我。这样的感觉不能算差,寒风中有人和你贴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暖的,除非那家伙已经翘辫子。

仔细想来,我之前对她贴上来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激了。毕竟我们两个都是女的,能搞出些什么事来?

怎么想都不会,一定是这样的。

“怎么了?艾莉西亚。”她悄悄问了一句,在这种情况下还用悄悄话的小声来防止偷听属实有些多余,我几乎听不清她所说的话。

“有些异常吧,戴奥真尼斯!?”我扭过头去大吼一声,只有这样的嗓门才能在风雪中完整无缺的传递信息。

“那边的矿场,怎么想也太荒凉一些了吧!”

戴奥真尼斯的马踱步将她送到我旁边的位置,这匹毛色光亮的骏马比起我身下这匹疤疤点点,腿还有些跛的驮马简直是天壤之别。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这里来得很少...一般的布利提郡人没几个会靠近这里。”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提前来探探情况是正确的选择,布利提郡的城市和资源产地之间的隔阂真是有够深,要是直接打着伯爵的旗号来招兵的话没几个人会响应的吧?

阿卜杜拉那个老家伙真是太聪明,不过他绝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吧。

我怀着不确定继续驱使着驮马向前迈步,也许因为路上实在无聊,我们两个索性就干脆直接跟戴奥真尼斯聊了起来。

“戴奥真尼斯,为什么之前见到你的时候总是穿着盔甲?”

看着现在她便装的样子,我的脑子里自然地冒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之前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搞得自己像个铁罐头似的,又不是没衣服穿。

戴奥真尼斯现在身上穿一件似乎是骑行服的立领丝织衬衫,上面还有隐约地刺绣,大概是为了防止僭越所以用了银丝。下装则是贵族中常见的棉布裤子,一件皮毛背心被夹在手臂和身体中间,让她显得不那么单薄,皮料的原主大约是一头驼鹿。肩部则搭着水貂皮的斗篷,光是看着就十分保暖。比起贵族们那复杂到变态的拉夫领礼服还是好上了不止一点。

“就一点不累吗?”

那套装甲看着就像要去杀掉邪恶巨龙的骑士一样,假如不是禁卫军那种仪仗用的华丽锡板甲,别说穿一整天,就算只穿七八个小时也够那些能扛着机枪到处跑的筋肉壮汉们喝一壶的了。戴奥真尼斯又怎么做到的?

“就只是很简单的魔法加护而已,简而言之的话——召唤精灵帮忙承受重量?我也不是特别懂啦,都是炼金术师们搞的。”

炼金术师,怎么听怎么不靠谱,难道真没其他原因?

看戴奥真尼斯的表情,多半事实真的如此,真是见了鬼了。

“那个,”铃古川像是要插入我们之间的对话似的举起手,话说举起手干什么啊,上课提问吗?

“阿穆奇,大人,说过,要帮我,做一把,精美的刀。”

“真的?什么时候?”我漫不尽心地继续问道,旁边的戴奥真尼斯倒是很兴奋,说什么“这就是正式接纳你了呢。”

“怎么不接纳接纳我呢,我这匹马可都是贷款买的。”

我们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了矿场边,那些房屋已经变得触手可及,随着一步步接近,这里的状态浮现在眼前。

屋舍的外墙松松垮垮,真的好像只要踹一脚就能轻松踢到。勉强能称作街道的土路旁边还停着人的尸体,看样子似乎是被活生生打死的。污水在脚边凝冻成块,半空中哨塔里的灯光在其中模模糊糊地倒映出来,就好像它们是被浑浑地封在了里面。到了温暖的时候难以想象会散发出什么样的恶臭。

“这究竟是...”戴奥真尼斯稍稍退了一步,捂紧了鼻子。她旁边矗立着一个焚尸炉,里面黝黑的东西不用想都猜得出来是什么。

“如你所见,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焚化炉而已,只不过嘛,里面焚烧的东西有些特殊。”

一个黑色制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在我们身后站定,他讪笑着脱下一尘不染的手套,对着我们散漫敬一个礼。

“我是这里的矿长,请问你们是?”

“我是路过这里的贵族,这两位是我的随从。”戴奥真尼斯抢先说道。

谁是你的随从啊,我用眼神回复到。

现在还有更好的选项吗?戴奥真尼斯在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用手杖捅我两下,等等,这手杖哪来的?

4

在十分钟后,这位矿长在收够了贿赂以后把我们三人带进了广场边一幢鹤立鸡群的屋子里。墙面的漆大多发霉脱落,露出难看的砖头的棱角。但相比起其他地方简直称得上是遗迹的窝棚还是好上了不止一点。

“抱歉啦,”他一边摸了摸鼓囊囊的口袋,一边笑嘻嘻地为我们点上蜡烛,很廉价的那种,燃烧时能明显看见升腾的黑烟,我的鼻子也因此生疼,“这里没多少好屋子,所以还是请你们委屈一下,风停之前就在这里待一会吧。”

说着他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连门都不肯给我们带上。

屋里的温度稍高一些,所以我褪下那件大衣,随手把它挂在门口。

“怎么可能——”戴奥真尼斯坐在一张油亮蠢笨的黑漆桌子旁,“矿场的状况怎么会差到这种程度......”

“这就是现实啊,别逃避了”

她又站起来,皱着眉头。

“弱者非但不受保护还毫无尊严的倒毙于街头,这一点也不符合骑士精神。”

就像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婴儿一样嘀咕着。这么些年来,你们的骑士精神起作用了吗?除了整天跟得了癔症似的念叨,你们又做了什么?

我心中燃起一阵无名的火,面前的戴奥真尼斯却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依旧在不停说着老掉牙的客套话。

“我要出去了,得跟那些矿工们混熟一些啊。”我说着提起挂在门口的军大衣,套上以后就要往外伸腿。

既然要去和矿工们见见面的话,最好的去处就是酒馆了吧,虽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不是我又想喝了,绝对不是

“艾莉西亚,我也,要去。”铃古川啪嗒啪嗒地跟了上来。

“我,我也——!”

怎么戴奥真尼斯也是?

5

伊万在上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那些磨得油光锃亮的铜双子去这里唯一一间酒馆,老板是个壮得跟牛似的外国人,似乎是从南边那个叫雷帕布利克的地方来的。不过那都不重要,他那里的酒——好像叫什么蜂蜜酒,是伊万的最爱。

“要一杯蜂蜜酒!”伊万撞开门,把铜双子们在桌上一字排开,当着老板的面数了两边,七枚一点也不少。

“乌娜,帮我整些蜂蜜酒。”老板的嗓音很低沉,脸上散发着耀眼的凶相,就好像刚掐死一个人似的。

“矿下面怎么样?”他轻轻摆放着用木桶的边角料做出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又出矿难了?”

“没错,在那个什么——普希金大街,对,就是那儿;压死了五十多个人。”矿工们习惯拿那些地上的街道名称来命名乱糟糟的矿洞。

“都是大人?”

伊万从乌娜,那个年轻的女孩那里接过蜂蜜酒,饮下一大口:“对,那儿是个新开的矿,没多少人住进去。”

那些老的矿洞,多半已经成为了奴工和他们的家属的居所。伊万唯一不用住在下面的原因就是他是个小工头。

伊万弓着背,坐在台前,眼前的蜂蜜酒表面平静的像冻住了一样,里面倒映出伊万那张臭脸。

别想了,伊万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声音,那家伙死了。

就算没死,现在也肯定在和其他人云雨,和自己毫无关系。

这么想着的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了。

6

那座雕像就这么立在那里,巍然不动,风吹来不躲,雪落下不遮。除了为路过的行人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照明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7

呼,还真是冷透了。

在几乎把整个矿场地表的街道逛过一遍以后,我终于找到了一家静静矗立着的小酒馆,几乎是这的边缘。

屋里的地板起伏不平,有些钉子还弯弯地露在外面,吧台前坐着一个摆着脸喝酒的大胡子,要不是那身工装,我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这都有些什么?”

我在他旁边坐定,铃古川和戴奥真尼斯也有样学样,坐了下来。

“三位是?”

酒馆的老板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但也对我们摆出了客气的姿态,是看出戴奥真尼斯的身份了吧。

镶着银丝的衣服,只要不瞎就看得出来。

我感觉有些脱力,带着这家伙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现在我的单人调查变成了拖家带口来酒馆大喝特喝。

“这位是,呃,一位骑士大人,路过此地。”我把在路上打了腹稿的话全部吐出,然后立即转到正事上,“有苦艾酒吗?”

“当然,小姐。”

我对着他比了个一的手势,然后就趴在了吧台上。

“艾莉西亚?”铃古川疑惑地看着我,“不舒服,吗?”

是啊,我很不舒服,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

“我打扰一下,您们三位是闹哪一出?”

旁边的那个家伙开口了。

“假如没有认错的话,您是城里的骑士长,戴奥真尼斯大人吧?”

还真是不留情面,我仿佛听见了戴奥真尼斯倒吸凉气的声音。

“您一定是认错了,我怎么会是那位武功高强的大人呢?”

别看我呀,我可不会帮你解围。

“不会认错,”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大喊了一句续杯,“我在街上竞技大会的海报上看见过您。”

哦豁,这下没戏了。

“尊贵的骑士长大人亲自来到这里,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是魔王打过来了?”

“假如真打过来了,你们怎么看?——大概为了做这么个调查就下来了。”我在一旁抢先回答。

“我嘛,不怎么看,谁来都一样。”大胡子伸出手,接过酒壶倒进杯里,“日子照样过。”

戴奥真尼斯提醒似的叫嚣着:“可是魔王会杀戮人民,抢夺财产,把你们通通抓去做奴隶啊!”

“有区别吗?”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整个人的面孔都变得犀利起来。

“我原先待的部落,不也被你们的骑士们杀戮过,牛羊被你们抢走,现在还成了矿场里奴隶不如的矿工?”

“魔王来了,我们大概率也只是换个地方当奴工而已,所以,至少对我们而言,没有区别。”他耸耸肩,一仰颈便把酒喝掉一半。

戴奥真尼斯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她又开始拿出骑士精神的陈词滥调来,试图说服面前这个日子人。

“骑士们做得就是为你们争取权力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够站在蔚蓝的天空下!”

“我说啊,大人”他一字一顿的回复,似乎有些醉了,“您们整天这么仰头望天,脖子不会酸吗?”

“这么多年了,你们总说着要为我们做些什么,但除了把我提溜进来还干了些什么好事?让我数数啊,啧,一件都他妈没有。”

戴奥真尼斯没有再说话。

“所以吧,咱谁也别想说服谁了,大人,我要回家睡觉去了,明天过后我就又得上工去,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体会坏掉的。”

他提起腿,跨步迈出门去。

“也请大人您休息休息,让脖子缓一缓。”

这么消失在了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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