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怡和永清背靠背的坐在一棵树下。
不远处，是两人方才呕出来的午饭。
“死鬼，喝口水漱漱口。”巫瑶拿出竹筒。
“咕噜噜——呸！”墨非怡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过竹筒，漱了漱口后吐了出去。
“呼……大媳妇，真的有人会吃自己的孩子吗？”墨非怡看向了巫瑶。
巫瑶接过竹筒，将竹筒放回身后的包袱，想了想道：“肯定是舍不得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吃呢？人就算是快饿死了，伦理纲常多少还是会有一些的。”
“那……那那那吕园岂不是在……”
“因为舍不得，所以把自己孩子给别人，别人把孩子给自己……然后再吃，就不会有那劳什子顾及了。”
“唔……”墨非怡合上了嘴。
“我还是不信！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怎巫姑娘说得这么真，难不成你见过？”永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没见过～”巫瑶耸了耸肩。
“那你还——”“但是我见过人吃土。”巫瑶一把把永清按回地上坐着，与墨非怡互相依靠。
“吃土……是，形容词吧？”墨非怡顿了顿，支撑身体的手从地上拿起来，在身上拍了拍尘土。
“不是，是真的吃土，吃完了就不饿了，但是土没办法消化，吃了还是会饿，饿了就继续吃，直到涨破了肚皮为止，唉……吃孩子的我没见过，吃土涨破肚皮的我倒是亲眼见过呢……”巫瑶理了理墨非怡的头发。
“唔……这东西……能吃吗……”
墨非怡抓了一把土。
“当然不是这种啦！是焚沙宗用来制陶的那种，也不是干吃，混着野菜草根什么的，煮熟了一起吃进去，好歹不饿。那好像是叫什么白面土来着……”巫瑶用力回忆，“想不起来了，反正方法还是有不少的。”
“吃土还能吃出方法来吗！？”永清握着无骨的手站了起来。
“人饿急眼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无骨扶起永清，拍了拍她的后背。
“就是吃土也要抢着呢，所以……换孩子吃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对吧？”巫瑶也把墨非怡服了起来。
“真是的……让本小姐不舒服的知识又增加了……”巫瑶捂着胃口，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并做双指并拢，在经脉穴道上用力猛戳。
“你还会这个呢？来来来，给我家永清也来几手指头。”无骨抱着永清来到墨非怡面前。
“好好好，可能会有点痛，忍住了哦。”
墨非怡内力催动，聚拢在手指，对着永清心口就是一手指头。
“墨非怡你个畜牲！你还好意思骂本教主！？”风四娘的骂声从远处传来。
“哈……嘿！”
墨非怡的手指头迅速的戳来戳去，然后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看着风四娘。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嘛？”风四娘看着墨非怡。
“哈！本小姐没有向比本小姐弱的人解释的喜欢，你误会就误会呗，难不成还能打的过本小姐吗？”墨非怡双手叉腰。
“亏本教主还帮你问了问柳雪莹的事情呢！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好了好了别丢人了，回来！”
四川拉着想要冲上去咬人的风四娘，她倒不是嫌丢人，只是单纯的怕风四娘被打伤。
“那我家三老婆被藏在哪里了？”墨非怡拍了拍手，看向了风四娘。
“哼！那锅里煮的就是——”“吕园说他不知道。”四川捂住了风四娘不老实的嘴巴。
“哈？不知道？等等……雪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墨非怡这才反应过来。
“没有啊，我们一直都是几个堂主一起行动，没见到过柳姑娘。”四川摇了摇头。
“……吕园这个货不是在撒谎吧？”墨非怡皱着眉头，想要去再问问吕园。
“别去了，吕园现在说不了话。”风四娘哼了一声，摊开手摇了摇头。
“你把他舌头割了？”
“本教主可不是那样的人，本教主只是让他签署了一些丧权辱宗的小文书……”风四娘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打印着手印的纸张，“好歹来了一趟聚元山，不能白来啊～”
“……”墨非怡盯着风四娘看了看，没再思考，“那本小姐去搜索一下，大不了把这片林子给砍了。”
“砍了以后聚元山可就完了。”
一个声音在墨非怡身后响起。
“完就完呗，本小姐直接间接灭掉的宗门还少么？”墨非怡摆了摆手。
“你就不怕武林盟主生气？”
“谁在跟本小姐抬杠啊！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我去！？”
墨非怡后退一步，看着方才站在自己身后的宋律正。
“……算了，今天不和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回去吧，柳雪莹没在这里，正和飞鸟门的人一起唠嗑呢。”宋律正摸了摸手腕。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武林盟主一言九鼎，都回去吧。”
“好～给你个面子～”
“你要是真给我面子以后就少灭掉几个宗门！”宋律正哼了一声，伸出手拦住了想要一起离开的风四娘。
“怎么宋老头？本教主不能走吗！？”风四娘鼓起了嘴巴，“你要搞歧视？本教主和你说我们这里可是有四十九个人！”
“把东西拿出来。”宋律正伸出了手。
“东西？什么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在本教主这里存着吗？本教主怎么不知道？”风四娘脑袋一歪。
“你逼迫吕园签的文书，你要是说没有，那本盟主可就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宣告这东西无效了。”宋律正摇了摇头。
“啧……给你，武林盟主不是不管这些恩怨的吗？”风四娘不情不愿的把文书掏出来。
“我当然懒得管，我是为了鬼箴宗要的……我看看……入股说明，低价原料提供，还有保保保……保护费！？聚元山宗门迁移！？你不会把吕园打死了吧？”宋律正看着手里的文书，每一个都按着血红的手印。
凑到鼻子面前闻一闻，带着一丝血腥。
还真就是用血印上去的，难怪这么红。
“怎么会～吕园还有一口气，放心吧，话说你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就是为了鬼箴宗复宗……鬼箴宗……有这么重要吗？”风四娘有些疑惑。
鬼箴宗不过是个二流宗门，功法一般传承一般，也就副产业比较发达可是受众却不多，于情于理于江湖贡献，都不值得宋律正如此的上心。
“很重要，非常重要，鬼箴宗的存亡如今已经代表着着……绿林道究竟是不是朝廷的后花园了……”宋律正拿了一半文书，剩下的一半还给了风四娘。
“可是就算你给了鬼箴宗钱，他们后头还有那张文升呢……”
“张文升乐意扶持鬼箴宗那是张文升的事情，张文升是张文升，朝廷是朝廷。”宋律正把文书塞进怀里。
“哦？有意思……这个三朝大忠臣也开始有小心思了？”风四娘的嘴角翘了起来。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点小心思呢？至亲之人有些事情尚不能说明，更别提君臣之间了。”宋律正看了看太阳，“行了，赶紧回去吧，你们明夜教可还有几个弟子在擂台上呢，你们都不管啦？”
“弟子和堂主孰轻孰重本教主可是拎得清哒～”风四娘和一众堂主离开了聚元山。
“……可算是走了……”
暗中看着这些人的张水边松了口气，向着聚元山禁地走去。
今天一天聚元山受到的伤害，可能需要几年来恢复了。
好在，现在他们都走了。
张水边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箭窟窿隐隐作痛。
“这帮混账，回头我一定要报复回去！嘶疼啊……”
“噔～”
张水边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似乎是……琴声？
“嗯？”
张水边四下看了看。
这荒郊野岭，哪里来的琴声？可是按照自己的能耐也不应该听错才是……
还是先去与同门汇合吧。
张水边加快了脚步。
同时，一个抱着琴的幼小身影在林中穿梭，与张水边反方向跑去。
“门主！门主！他们走了！彻彻底底的走啦！”
张水边把趴在地上臀尖朝天的吕园扶起来，一脸开心的说道。
“走了好，走了好！总算是送走了这帮煞星了啊……唉……”吕园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了看树林当中的孩子们，不禁笑了笑，“好在，明夜教没管咱们要这些孩子。”
“可是咱们要搬家了呀……这么一走……这些孩子能活几个？”张水边叹了口气。
“……那又有什么法子！？你难不成让风四娘把咱们给打死！？”吕园白了张水边一眼，“也挺好的，反正这里邪乎的很，早走早安生……”
“也对……三天两头丢孩子，咱们这块地就像会吃人一样呢……”张水边摇了摇头。
“行了，你去杭州城吧，去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顺便……把其他人叫回来，啊，王白奥给我拉住了，回来我跟他说个所以然，可别让他那无处安放的侠义之心乱动。”吕园摆了摆手，打发了张水边。
“诶，您就瞧好吧，这回我把王长老绑起来。”张水边拔腿救走。
“唉……都是命啊……都是命……”
吕园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看着操练起来的孩子们。
“不过，我终究是没有白活呀，聚元山的弟子，保住啦……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始皇帝？不……现在应该叫你……秦太岁。”吕园扭头，看向了身后那背着一架琴的小孩。
这小孩身高不过三尺余，穿着灰衫灰裤，脚上踏着黑面儿白底儿的布鞋，脑袋上剃了一个桃心。
脖子上还挂着一颗长命锁。
身后的琴比这小孩还要高，让这孩子背着显然有些滑稽，但是吕园丝毫没有想笑的欲望，反而满是严肃。
“好手段，吕园，当真好手段……壮士断腕，就为了保住自己门人的命。”
“惭愧，这是一个门主该做的。”
“那我猜……你也绝对不介意为了宗门赴死，对吗？”
“反正契约已经签了，就是我死了聚元山也会搬走。”
“……唉……好好好，是你赢了～我这就走行了吧～”秦太岁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离开了这里。
“呼……”
吕园这才长出一口气，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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