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此吧”兴帝起身,挥挥手示意诸位大臣散去。不曾想,吏部尚书倪松有话可讲。
“敢问陛下,西北道,这新的统兵之人,该有谁来?”
兴帝看了眼倪松,又看了眼陈灿,最后问道“童大人,此事你以为如何”
童炎知晓今晚自己定是已经恼了皇帝,此时若是再不出头,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于是,硬着头皮回道“陛下,臣以为陇右道陈秋水将军的副将罗仕全,经验丰富,用兵有度,可当大任”
倪松接着童炎说道:“罗仕全,现官拜忠武将军,正四品,去岁末,吏部考评甲等。戍守陇右道十二载,为陈秋水将军的第一副将,跟在陈将军身边七载。此人草民出身,身世无官宦背景。”
兴帝点了点头,“宰辅和大将军以为如何?”
听到皇帝语及自身,宰辅赵普仁方才睁眼,斜瞥了一眼吏部尚书倪松,慢悠悠说道“倪尚书好记性呐”
而皇帝问及的另外一人大将军陈灿,似乎也无甚其他想法,于是一并回道“臣以为合适”
于是皇帝再次点了点头,“那便这样吧,罗仕全官升半级,赐封云麾将军,即日领兵,镇守西北道”
翌日朝会,虽在昨夜早有定策,但当西北道全军阵亡的消息传遍朝臣时,朝堂之中一时间莫不议论纷纷,捶胸顿足者有之,卷袖欲与草原肉搏者有之,更有甚者,若不是大殿门口的公公们拉着,怕是有些已经想出宫即刻赶赴朝天关。
好在皇帝陛下的一声轻咳,立刻镇住了这混乱的局面。不然这朝会,怕是要跟坊间市场一样,乱到日上三竿。
皇帝国策既定,大人们便也无甚好说。至多就是各位唇枪舌战一番,当然,那个早就死在草原的李延年,肯定是逃不过还要再吃上几斤口水的。
从兴帝都而出的各道政令如雪花般飞入西北之地,只是未等陇右道的罗仕全奔赴到朝天关,更大的不利传来,朝天关太守吴有方弃城而去,草原的大军也没有如众人预料的那样按兵不动,而是未费一兵一卒,已经开进了那座雄踞在草原与大兴之间数百年的朝天关。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草原骑兵入城,未如之前众人所预料的那般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相反的是,军队列队完整,过境丝毫不犯,完全不像是之前大兴境内流传那样——草原蛮子一盘散沙,来去由心。
在草原军队进驻之后,关内城中的民众很快就发现,之前因岁月久远留下的诸多城中痕迹,诸如破洞的城墙,损坏的街道,似乎一夜之间就被修复如初。街上的铺子也似乎没受多大影响的继续开着,唯一有所变化的,大概就是穿着软甲时不时巡街的官兵,由大兴的士兵换成了草原的士兵。
很快,城中的布告栏里就贴出了布告,内容很简单,简单到简直令人发指,只有四字“一切照旧”,旁边还加盖着一方鲜红的印章,只是印章内容约莫是草原字,目前无人看懂。不过一切照旧什么意思?识得字的蒙童大约也能知晓,就是一切跟以前一样嘛。以前是什么时候?还不是大兴掌管这朝天关的时候?
西北军亡的突然,偏偏朝天关的太守吴有方一直封锁着消息,直至草原大军进城,城内众人方才知晓,自己的身家性命已经易了主了。不过如今的这方布告,倒是还算是安了城内众人的心。
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之前因胡说西北军全亡而被抓进大牢的那个瞎子说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在那城门口开摊了。只是,如今的众人再看这个瞎子说书,又各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瞎子眼瞎耳不聋,听书的各有滋味在心头,虽不曾眼见,但他何等精明,不必思忖就知晓当前的形势定是有趣之极。瞎子面有嘲弄之意,不过还是清了清喉咙,按照昨夜那位大人的意思表示,讲起了新一轮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与往常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里?往日里多是大兴江湖旧闻,或是少有的大兴官场轶事。至于内容真假,各位看官心中自有计较。
今日里呢?瞎子从西北军全亡开始说起,一路至今的草原骑兵入朝天关,再到骑兵南下,在大兴境内攻城略地。一桩桩一件件,说的头头是道。不说那些已经发生的,就是那些还未发生的攻城事件,瞎子都说的惟妙惟肖,似乎他真的能掐会算一般。
众人当然不信,若说这朝天关暂时失守是大兴边军的一时打盹,那草原骑兵继续南下,想必肯定是要损失惨重的。毕竟还是那些个年景,只有大兴欺负草原的份,什么时候轮到草原反攻大兴了?
话虽如此,但万一呢?这瞎子现在说的,不正是那个万一么?先前的瞎子明明被关在城中大牢,草原兵进关不过一日,便又能安稳地坐在这城门口下开摊了,若说现在的瞎子跟草原没点牵连,怕是瞎子自己都不会信了。
瞎子口若悬河,在他的侃侃而谈中,大兴的西北道已整个落入草原之手,接下来,便该是草原大军进关内,逼长安了。但奇怪的是,瞎子讲到西北道尽失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有好事的,还笑问瞎子怎么不说了?瞎子撑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了扇后,直言后面的故事,要明日分解。这话众人也不恼,就连丁点的失望都不曾有。这倒不是因为在场的众人熟悉了这说书先生的套路,而是围观于此的人,其实哪里有心思在这瞎子身上。
瞎子虽眼瞎看不见,但他也知道,这城门口下熙熙攘攘的数十人,虽身围着自己,但他们的眼和心,莫不是在盯着那紧闭的城门。奈何今日里,他们怕是要失望咯。
瞎子轻咳了两声“今日里的故事也算结束了,虽无人打赏,但图个热闹,瞎子我就附赠各位一句说文解字”
人群里仍然有那年轻人起哄“哈哈,瞎子不止会说书,还能算卦?”只是刚说完这句,想起先前瞎子算的西北军全亡的那“卦”,年轻人又讪讪地闭嘴。
瞎子呵呵一笑,“说文解字一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就以今日里这“一切照旧”四字来说”
瞎子故意顿了顿,果然,快要散去的人群又一次围了起来。““一切”的意思嘛,各位想必知晓,那就是这城内所有的人事物,皆在这一切的范围之内”
““照旧”呢?这就有点难理解了。依瞎子我看呐,这照旧的意思,便是城内的人事物啊,当是和草原军队没入城时一样,诸位该吃吃,该喝喝,该听书嘛,当然还是来瞎子我这。”
有心直口快忍不住的,竟然还搭上了瞎子的话“瞎子,往日里,这出城的门,可是没像今日里这般关着的,那还怎么个照旧法?”
瞎子抬眼,睁着空洞的眼睛看了看人群,“瞎子我是瞧不见,但诸位你们可是能细瞧的,这街上的店铺,不都还开着呢嘛,所以啊,诸位听我一句,莫慌莫慌,攒份家业不容易,莫要轻易就丢了哟”
人群中虽有不屑,但在场众人莫不是细细咀嚼瞎子的话。草原入关突然,除了太守吴有方大人消息灵通,腿脚利索跑得快,剩余诸多官员富商大贾莫不是还留着金银细软或是家人美眷在城内,而此时的人群中也是此部分人居多。若是可以,他们当然更期盼带着家人美眷金银细软去往更南边的太平地界。若是能去淮南道江南道最好了,实在不行的话,去往河南道关内道也是极好的。但偏偏草原人在入关之后,未犯秋毫,这就使得他们本来准备趁乱出城的愿望落了空处。但“一切照旧”的布告又让他们重新升起了些许希望,所以一早便在这城门口等着。此刻他们深深觉得,要不说那草原人狡猾呢,从“一切照旧”到城门紧闭这件事,可见一般。
如今的瞎子,显然是有了草原人活“布告”的用处,今日里说的这些想必也是草原人借他之口想让城内众人知道的。想通此处,在场的众人也就不再苦等,纷纷散去。而说书摊后面的瞎子,也终于算是为完成草原大人的意思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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