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这时候应该先喊一声庆子，
但唯华想到宗正之前所说的秘密，便没了出声的心思，而是悄悄地来到对方身后。
他屏住呼吸，抬起头，越过庆子的肩膀向桌面望去。
教材与笔，
配合低亮度的灯光，就像是黄昏下农夫正在用犁辛勤地耕田一样。
不过这时犁正处于停滞的状态，似乎是撞到石头了。
唯华看着庆子一只手挡住答案，另一手纠结地攥笔。
笔尖在题的上方停顿着。
作为老师，他不应该立刻提醒学生，但学生在这里滞留的时间确实太长了。
如果是以掌握整门语言为目标，那便不该过分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于是，
唯华把答案轻声念了出来，顺便补充道：
“是很常见的一道语法题，而且考的知识点就在前面那一页第二段。”
“呼——原来是这样。”
庆子移开手看了一眼答案，肩膀明显地放松下去，
尔后，身体又突然像是炸毛的猫一般紧张了起来。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了站在后面的老师。
“唯、唯华，你什么时候醒的？”
“感觉有十几分钟了……”
“！”
庆子猛然转回去，啪地翻上书，将其往抽屉里面胡乱地塞。
然而抽屉都未打开，
故几分钟之前还被珍重对待的教材，此刻就如同垃圾一般，被主人强行往狭窄的缝里挤。
书页翻卷着，
纸张撕裂的声音如同哭泣。
“这是做什么？”
唯华只好一把将书抢了过来，心疼地抚平那些褶皱。
结果下一秒，
另一双手还是不死心地抓住了书的边缘。
“还给我！”
随着一道既像是哭泣，又类似于怒斥的声音响起，那双手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唯华没反应过来，
于是书在两人之间的拉锯战中，呲啦一声变成两半。
因为足够厚，所以那本书的主体还好好地留在唯华的手上。
而如蝴蝶散落着的，
只是一些凌乱的书页。
唯华拿过台灯，蹲下，借着灯光一张张将那些书页捡起，最后叠进书里。
确认没有遗失某一页之后，
他欣慰地看向庆子，
“没关系，这教材看起来市场上应该有买，明天我去看看。”
“……对不起。”
“我都提前说了没关系，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就是个垃圾、废物，努力也没用的笨蛋！”
庆子瘫坐在地面，泪水堵在了眼眶，仿佛只要轻轻一颤，就会如同雨般落下。
恐慌冲毁了她的心理防线，
一切好像都没有之前坚持的时候，那么重要了。
庆子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唯华，白天你教的都是我学过的，我只是在装好学生而已，
实际上我只是该和垃圾桶坐在一起的笨蛋，所以你也不必再夸我了。”
“明白了。”
“那就好……明天早上，我就让父亲送唯华你先回去吧。”
“嗯？我还要教你啊。”
闻言，
庆子茫然地抬起头，发现朋友已经以霓虹传统的姿势跪在了她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很近。
唯华放下书，用双手温柔地拭去庆子脸上的泪水，
“我不是说了吗，我更喜欢的是笨蛋。”
“唯华你说的又不是我这种智商上的……”
“那不重要，庆子你拼命熬夜为了明天的课而预习。很巧，我这种不成器的老师就是偏爱你这种努力的学生。”
“这样啊……”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庆子还真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因为对方是唯华，
那个无论从各方面而言，她都想要成为的人。
如果是唯华……大概真的不会在乎一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吧。
庆子低头，感觉泪水似乎要再一次夺眶而出，但这次她忍住了，
不过换来的，
是另一种欲望的蠢蠢欲动。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渴求道：
“我能抱抱你吗？”
“庆子你也和我一样喜欢在晚上抱东西？”
“不是，只是在外面，养成了以拥抱来表达感激之情的习惯。”
“……那好吧。”
既然答应了请求，那么趁庆子还未行动的时候，唯华就主动伸出双手，缓慢地抱了上去，
他的动作之轻柔，
就像是在拥抱一团朦胧的月光。
与之对应的，
庆子一开始也是同样的力道，但渐渐地，她还是无法压抑住强烈的情绪波动，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
简直要把唯华揉进怀里一般。
只是这样——
“对不起，把你弄疼了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请不要用这种像是在床上办事办到一半，还要停下来问对方感受的方式说话。”
“唯华你这么搞笑干嘛。”
庆子泪痕犹存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她放松了原来紧紧抱住唯华的手，但是，却将头埋得低了一点，鼻子触碰到对方肩膀处的睡衣。
呼——
吸——
唯华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肩膀，苦笑道：
“好痒，这是干嘛？”
“果然美少女抱起来就是又香又软！”
“我报警了啊——再说，男生也可以很软，这个看天分！”
“是吗？”
庆子松开手，一脸认真地用脚抵住附近的床板，接着弯腰，双手向前慢慢地够到了脚尖，
以她的柔韧性，其实这个动作应该完成得更轻松一点，
但是，
此刻反而是她傲人的身材，在给这个动作增添难度。
庆子保持姿势道：
“我看轻小说里讲——男生的身体一般都很硬，做这个动作都碰不到脚尖的。”
“谁给你的错觉……”
唯华伸直自己的腿，看向脚趾，
不需要床板辅助，他直接弯腰，轻松地够到了脚尖。
不仅如此，
他腰部稍微一发力，手掌甚至毫无压力地抓住了脚的上半段。
不就是坐位体前屈而已，
唯华自信地笑了笑，
“庆子，你看男生也可以……以以以，以前有个男生的水平和我差不多！”
“真的？！”
“是的，搞不好还更强。”
回想起以前真叶的水平，
唯华如同武士出刀大喊了一声，身上爆发出更强的气势，硬生生又往前推了一段距离。
结果就是——
嘎嘣！
“什么脆的东西在响……我的老腰！”
唯华退回，按住了自己的腰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让旁边的庆子大吃一惊，连忙将他扶到了床上。
“不会是骨折了吧！”
“会不会哪天我一摔倒，庆子你就要把我拉去殡仪馆火化了。”
“这种时候还在吐槽？！”
“生命不止，吐槽不休……”
唯华脸朝下趴到床面，隔着裙子的布料，用手轻轻地按揉发酸的地方。
受伤倒不至于，
用比较俗的话来讲，唯华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耕地的老黄牛一样，
耐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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