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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间:第十一章

昼间:第十一章

我蹲坐在她的面前,盯着那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凝视着更深处。

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用手拖着下巴,我开口询问着她的姓名。

【…………珂兹伊•希因…】

她沉默着,仿佛在回想着什么远古时候的记忆,她低沉着发出着不确定的声响,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符。

我【这就是你的名字吗,看你想自己名字想了好久。】

我不禁吐槽,她竟然会记不清自己的名字?

珂兹伊•希因【不知道呢,我已经好久没念过自己的名字了,但我依稀记得这就是我的名字呢。】

她合上眼睛,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我说道。

我【好吧,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坚定要杀那个女孩呢?是因为…诅咒对吗?】

我眯着眼打量着她,在诅咒出口的时候,她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而且还不小心扯到伤口,有点吃痛地颦了下眉。

珂兹伊•希因【……是的…因为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接受的诅咒……不,应该说是救赎……其所带来的就是我这副模样呢……这整个村子的模样……这偏僻地域的模样。】

她打颤着,身子不自觉地缩紧,仿佛被噩梦折磨,让她说话也说不利索,低沉着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我【救赎?你是想要美化这份诅咒吗?你难道不知道后果吗?】

我抬起她的头,让其直视着我的眼睛。

珂兹伊•希因【不,那不是诅咒……我知道后果呢…每一个人都清楚后果,我们曾尝试拒绝,但饥饿所带来的恐惧直击心灵,伦理被摒弃。】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平淡的神色,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但其深处藏匿着恐惧,对饥饿的恐惧。

我【所以,你们遇到了什么?能让你们如此不计后果,而且那诅咒…应该是别人给你们的吧,是谁?】

松开抓着她的手,我坐到她的旁边,背靠着墙面看着她的侧颜。

珂兹伊•希因【……饥荒…大饥荒………我跟随着父亲来到了这里,你看这里…山清水秀,云兴霞蔚……但…在我那时…这里是一片荒芜之地,寸草不生,破败不堪……零零散散的几棵树也被人啃光了树皮……那条横贯如今村落的溪流…在那时也早已干涸……管理我们村子的执行官离开了,并没有告诉我们该往哪里走……之后,我的父亲引领着大家向着群山的方向前去,他告诉我,在那里会有水…会有吃的东西………但…我们没有撑到那一天,在这里…我的父亲倒下了,有好多人都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人们瘫倒在地上,等待着自己的终结……而我则不愿相信父亲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就如同……我母亲那样………父亲在最后的时候告诉我,要活下去…活着……我好饿…我真的好饿…我没有力气了…但我依然在拍打着父亲的胸脯……不知道多久,我累倒在父亲的身上,我真的好饿………但我不知为何…不自觉的抬起了头,我看到了……格。】

我能感觉到她痛苦的挣扎,一直在忍着不哭出声,她颤抖着抓上了我的衣角,拉扯着它,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她自己的痛苦,另一只手按着她自己的心口。

我察觉到,她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没有之前那样颤抖了,而是换上了一种崇敬的感觉,这让我有些奇怪?

我【格?那是什么?是给你们诅咒的人吗?】

我打着疑惑,向她询问着那个格究竟是什么人?

珂兹伊•希因【格就是格,不是什么人,是…死之格…祂救赎了我们呢…】

她转头看向我,脸上满是疑惑,好像在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一样。

我【格…是什么意思?】

我避开视线,挠了挠耳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夏尔老师《语言差异,其意同神类似,是其谓•神格•》

夏尔老师在这时出来帮我解围,真的是太感谢啦,夏尔老师。

我【是吗,那祂的那份…救赎,是什么救赎你们的?】

我抬头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双手抱着脑袋。

珂兹伊•希因【…祂来到我的面前呢,在我父亲的上方随风挥了挥那柄镰刃,我只瞥到一阵闪耀的光辉呢,太…过于耀眼,我无法窥视。祂在做完这一切后就转身离去,仿佛我根本不存在…我们根本不存在……我当时已是弥留之际呢,我本能的去求祂,求祂救救我,救救那些跟随父亲的人们,我祈求着祂能留下脚步…最终,祂仿佛听到了我的祈求,停了下来 ,祂来到了我的身旁……我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力抬了起来,祂用那双不可视其色的翅膀将我拥进,如枇缁般柔绵的触感,让我想起了母亲的怀抱……祂在我耳畔言语,祂同意救我们呢,但代价是我们所持有的灵魂中的……某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呢,我答应了……我擅自替他们答应了祂…哪怕他们从不因此怨恨我,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将引领他们活下去,有意义的活下去呢………可…在我们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有意义的呢,所以…我必须将那份格的救赎还回去。那份救赎……在祂将我放下之后呢…我无力地跪倒在父亲的身旁,祂飘渺空灵的声音响起,我们每个人都听得见呢…祂就说了句:吃吧,吃了面前的尸体,你们会活下去的。我无法理解……我的父亲就在眼前,我认为我根本不会去做这件事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我们接受不了蚕食身旁之前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亲人…以及陌生人……但…我们真的好饿,我们…我们真的好饿……我…我们……不想死……饥饿蚕食我们的理智,对伦理的坚守败给了对死亡的恐惧,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那如同尸体般的身体,我撕咬开了我父亲的脖颈,我悲痛欲绝地想要阻止自己,但我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在生吞下我至亲之人的血肉时…我感到十分的厌恶,我想要呕吐出去,我捶压着腹部,强扭着腹部每一寸肌肉……但我…我…没有做到,我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渴求,它们都在渴求着活下去…………我…失去了意识…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无法原谅自己…我将自己的父亲啃噬的只剩下白骨…我对自己感到了陌生……自己为何如此野蛮……我质问自己…我每时每刻都在质问自己……我想要问祂为什么我会这样…但我找不到祂了。在这之后就是现在的这副情况了,我们成了不死的怪物呢,蚕食同类的怪物……或许你之前说的没有错…我们就是食人魔………】

她一边说一边颤抖地攥着我的衣角,她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崩溃地哭泣着,述说着这些无人可诉说的事情,她的头埋在膝盖之间,而我则拍了拍她的肩膀,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做,下一步要干什么,或许,自己好像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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