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着,空气中有一股咸咸的湿味。
“哥哥,哥哥!看!有海鸥!”小羽在我身边欢快的大喊。我顺着她手的指向向右看去,果然有几个白色的身影在海上。海浪在阳光下翻滚,泛黄的沙滩上依稀还可以看见贝壳,远远地望去,真是说不出的清新与美丽。就连我这个一直对景物啦、自然啦不感兴趣的宅男,也有一种冲动,想跳进着大海的拥抱,痛痛快快的游上几个来回。
“真真亏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啊,老爸。”我扭过头来,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
“哈哈,佩服吧!告诉你哦,我可是冒着被你老妈勒令跪搓衣板的风险,偷偷开她的电脑查的哦!”老爸爽朗的大笑。
“啊——俊夫,原来你偷偷用了我的电脑啊。”一旁传来老妈冷笑的声音。
“这这——是伽蓝!是他逼我的!”
“啊咧咧?管我什么事啊!”我大叫起来。
还好老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一只手已经拧起了老爸的耳朵。
“好你个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家伙……看我不拧死你!”
“不行啦,妈妈!这样下去会出事故的!”小羽嘟起嘴喊道。
“好的……”妈妈温柔的对着小羽笑着,当真是快速的从恶魔切换到了慈爱的天使。
“别以为这样就放过你了!”妈妈一边转过身摸着小羽的脸,一边狠狠地瞪着老爸。
“为什么啊!伽蓝都有自己的电脑还能上网,我就不行啊!而且这一次是查的是有用的信息,又不像以前是查的不良网站——”
“原来你还查过不良网站啊!!”
“不好!!”
我满脸笑意的看着这吵吵闹闹的夫妻相声二人组,真是跟小孩子一样的老爸,还有认认真真偏爱孩子的老妈啊。从小就看到这样的场面,现在还是忍不住发笑。不用提,小羽已经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说着“老爸是笨蛋”。看着这么可爱的小羽,我终于也笑出声来。
“不许欺负爸爸哦!妈妈!最喜欢老爸了!是吧,哥哥?”小羽欢快地说。
“是啊……”
我们就这样,在通向海边的路上,有说有笑。
汽车扬起的灰尘,吹向远方。
要是一直能这样……要是一直能这样欢笑……
但是,不可能啊。现实就是如此啊。
我的人生,就从这里,开始改变。
谁说不是呢?本来是一个多么平常的人,过着多么平常的生活,多么令人舒适安逸,谁会想到着安逸是这么短暂?命运就是如此吧?明明自己不想改变的,明明自己是这么厌恶这种改变,依然无可奈何的接受这一切,看着残酷的现实把一切都撕碎。死亡还是这么令人毛骨悚然、恶心到要吐,它不但带走了我的美好生活、完整的家庭,更带走了我的人生的一切希望。现实就像在路边乞讨的老人,索要着我的每一份天真与幸福。在他身旁经过,我的脚步不再像以前那么轻快。
命运、死亡、现实。交织在我心中的三部曲。
妈妈的惊呼,小羽的尖叫,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的这一切。
在过隧道时,坍塌了。
轰隆的声响,巨大的震动,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我只感觉自己摔了出去,但瞬间又有无数的重压在在自己身上,黑暗又一次笼罩——
嘀嗒,嘀嗒……
好像是水管破裂,滴下的水声。
我从疼痛中醒来,茫然的望着周围。
这噩梦般的景象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刚才还是一家人有说有笑,现在却四散分离,生死不明;明明刚才还是幸福的样子,现在却宛如走向地狱?我无法接受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拼命的扒开石堆,努力从废墟中冲出来,但右脚却始终抬不起来,看样子是被钢筋混凝土压住了。我只好趴在地上,努力寻找他们的身影。
还好,我立刻就找到了。
妈妈的怀里,小羽还在昏迷,但还好,好像安然无恙,一点伤也没受。但妈妈,却没有动。她的胸口流着鲜血,红的像玫瑰一般,涌出,涌出。我看着她,静静的看着。而爸爸,也在另一边,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眼睛还有生机,但他的瞳孔中满是不舍与痛苦,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吐出的却是一大摊鲜血。他的嘴唇颤抖着,我本不应该听见他说些什么,但那话语却像尖锥一般刺入我的灵魂——
“活下去。”
弦,断了。
我从噩梦中惊醒了。
梦中的我,好像在一个黑暗的地方痛苦的嘶吼,却没有任何人理会。那时的我好像做出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好像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令人不寒而栗。
算了,梦就是梦,没有一点根据的臆想,把时间花在这种事上简直就是浪费。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摆在书桌上的钟表,是凌晨1点。
今天还是这么晚啊……但是不努力不行,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全因为自己意志的消沉,整个初三都跟没上似的,虽然最终在小黛与冲田的帮助下走出了困境,但终究是一年没有用过功学习,考试要不及格了。更何况暑假里还有全市统一的高中入学考试……
我有些着急。这该如何是好!
我费力的从裤子里掏出手机,翻开了电话薄,上面只有可怜的三个名字。
这一幕要是被冲田给瞧见了,肯定会被他大肆讥笑一番——别的地方我是不知道,但在我们的初中,一个人手机上的联系人数量直接决定了他的受欢迎程度抑或是交往能力之类的麻烦的东西——而他,作为国外转过来的学生,又有一张卖相不错的脸,武道运动什么的又都很精通,所以极受人们欢迎,特别是异性。按理说,这样的人原本跟我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但事实却摆在眼前——他正是我手机上仅有的三人之一。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找他帮忙。这家伙运动神经极其发达,但对学习却是一窍不通。要是把我的成绩必做正在悬崖上挂着的垂死的人,那他就已经在悬崖下被摔得粉身碎骨许久了。
而在电话薄最前面的,是白羽,我的妹妹大人。这个小我一岁的妹妹,却跟我这个废柴哥哥完全不同,还在上初二的她已经具备考入市内的重点高中的实力,并且人也漂亮朋友也多,校内的社团活动也很积极……但怎么说呢,她对我,这个哥哥,很是轻视。不,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蔑视与不理不睬。因为她上的是市内的重点初中,离家很远,所以便住校,几个星期也不会来一次,而每一次回来都没有给我好脸色看——“哎呀,你看什么看,很恶心啊知不知道!”“你真是烦人还罗嗦啊……”——之类的。奇了怪了明明我记忆中的妹妹是那么可爱的说!怎么变化就这么大!长大了的女孩都对自己的哥哥这样吗?不管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帮我的。不仅是学校功课与活动繁多,更是因为她讨厌我……
只能寄希望于小黛了,我从小的青梅竹马。好像是还在上幼儿园,或是已经小学一年级了——她家搬到了我家对面,在我家后面没几步的公园里的一颗大樱树下相遇。怎么说呢,她从小到现在都没变过。为了一点小事就哭鼻子,整天黏在我身边,十分喜爱小动物,特别是宠物犬——总之,是一个既善良又温柔的女孩,从不懂得拒绝别人,让别人失望……我只要提出,她肯定愿意帮我提高成绩,而且倾尽全力。但我跟她在初三一年有些疏远,因为我爸妈的事。消沉也是这个原因。虽说一个星期前,也就是从中摆脱的时间,我们关系恢复了正常些,但我又立马扑到学习中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突然向她提出,有些不自然的感觉。明明以前我们关系是这么好……但不提出来还是不行。
我下意识的摁下了拨号键。
这可是凌晨一点啊!我在干些什么!把她从睡梦里惊醒怎么办!被她当成骚扰狂怎么办!被讨厌了怎么办!!啊啊啊——
“小蓝吗?”一个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我有些不知所措,小黛没睡吗?不然怎么能立刻就接电话,而且毫无被吵醒的疲倦?但她为什么不睡呢,明明这么晚了……
“啊,是……你还没睡吗?”竟忘了自己是差一点就成为吵醒豆蔻少女美觉的罪人,有些责怪的问了出来。
“嗯……我有点失眠呢。”小黛就是小黛,从不说谎,不论是多小的事。普通人被我这样问,不先是回敬“你又是谁啊,管我啊?”就是编个理由塘塞过去,而她就是老老实实回答出来了。
“学习压力太大么?”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解释了。小黛的实力,本应该和小羽在一所初中的,但据她说家离的太远不方便,便就近在这附近的二流中学上了,也因此和我一个初中。而在不久前的全市初中生模拟考试中,她竟是第四名。我所在的这个城市,虽说没法跟首都、国际城市相比,但好歹也是个面积巨大的大城市,优秀的学校学生更是众多,她都能在一个糟糕的初中里脱颖而出,当真了得。而只要是前十名,都有去往更好的高中甚至出国的机会。说实话,在栉林初中里,没有一个没听说过艾野黛——她实际已承担了许多压力。
“不是啦……学习的事情,我自信还是应付得来的。倒是小蓝,这么晚还没睡又是为什么呢?”温柔的话语,如清水般流淌。
“唉……我有些着急,对于考试。”我不自觉就说出了实话。
“为什么要着急呢?”
“你啊,当然要着急啦!这次的期末考试不同寻常,不及格的话别说上高中,毕业都毕不成啊,还得重修一年!”
“那我该怎么做呢?”小黛似乎从没考虑过考试的事,奇怪她为什么能考这么好!此时她也有了些着急。
“要是你能帮我,把知识点都过一遍啦、解释解释难题啦什么的,即使只有三天,也是可以的!”确实如此,我现在虽与及格还有一定距离,但就欠别人拉我一把。
“那就好,没问题的。”
“太棒了!不愧是小黛!”我都要欢呼了。
“啊,没,没什么大不了啦……”小黛有些结结巴巴了。
“那时间就明天在学校再说吧!”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顿时有无尽的疲倦涌上来,恨不得立刻趴在床上。
“行……那,我就挂了?”
“你也要早点睡啊……哈……不论想些什么,身体是最重要的哦。”我都快睁不开眼了。
“好。”小黛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我似乎立刻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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