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我仍然未想明白,这次遇到的这个女孩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
或许命运中早有安排让我和她相遇。看着乔娜那甜美的笑容,还有那缕缕头发的动作,我似乎又明白了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但一切都晚了,许多的回忆和故事只能掩埋在土里随风而去,几百年之后,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发现这里,或者说到某一天战争停止,我又会重新来到这,看看周围有什么变化。
或许某一次的偶然间,我们还能再相见,接下来的路相对要容易好走得多。这里远离城镇,但是在老早以前就修建了一条山间小路,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了,但是通过观察这些草的方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路的轨迹。
最重要的是这条小路在地图上是可以找到的,我们只要按部就班的跟着走,那么过一段时间后应该就能到达我的诊所了。
一路上,希尔薇闷闷不乐,我问她怎么了,希尔薇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
/大姐姐,她对我很好,可是……
/我知道,这是战争。
虽然我自己的心里可能比希尔薇还要难过,什么东西总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我仍然安慰着希尔薇,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的……每天都有人会死去,或许过一会儿我会死去,你或许也会,或许我们都能活下来,但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走吧,小家伙,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说完,我转身向前走去,希尔薇愣了一下,紧紧的跟上来。这一段路程我们走了很久,中途也没有停下来,似乎我们都感觉不到劳累。
希尔薇蹦蹦跳跳的追着一只蝴蝶,看见这个小女孩天真可爱的模样,有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恍惚,这到底是在逃难还是在旅游啊?
我多么希望战争只是一场梦,对,只是我作为一个奇怪的医生做了一场梦而已,当我睁开眼睛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乔娜还在我身边,希尔薇也在我身边,她们都很快乐。
就这样,我开一间诊所,正如乔娜说的,她在我诊所旁边开一间糖果店铺,我们就这样快快乐乐的,直到老去,夕阳西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我们早已白发苍苍,紧紧的牵着对方的手,护理蹒跚的走到家门前的庭院里,看着这时代的变化。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或许我们明天就要老去,但也无所谓啦,毕竟我们已经赔了对方几十年,这是一段完整而美好的人生,也是我现在特别想要过的。
有时候,我想要的并不是结果,只是那个过程。我是一个性格十分古怪的人,注定是和那些主流合不到一起的。
如果我早很听长辈的劝,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做一个医生,或者说经过她们的介绍到城镇中心的医院去领一份不错的薪水,然后再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生几个小孩。
这样平稳的过着,不是也好吗?为什么要像个流浪汉一样跑到外面来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最后还在奢求着那种朴实无华的结局呢?
我真是可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我却太过贪心了,有时候我也会嘲笑自己。我啊,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比小孩子还要天真,小孩子知道拿一样东西,我却样样都拿,最后一样都拿不到。
现在满意了吧?但后悔已经没有办法了,所谓的梦想终究也是空想而已。
回到现实中,即使是走在这条安静的山路上,但我的耳朵特别灵,仍然能够听见子弹出膛的声音。这一切让我感到有些闷闷不乐,但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生活,生活不会迁就于你的情感,只会将一系列会发生的事情转移到你的身上,你无法逃避,也不可能逃避,只能顺着生活的轨迹慢慢的走,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保护好你身边的人,做你能做的事,就如现在我正在做的一样。
我的意识仿佛又回到了现实中,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我看了看地图诊所,大概在我们现在的西南方向左右。
要绕开这条小路了。我有些舍不得,希尔薇也舍不得
/主人,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走,能到达码头吗?
似乎希尔薇还怀着一丝期待,因为这条小路带给我们的是安静,是一种不用面对残酷现实的避风港。
但我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条小路的尽头是山上,走去山上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我们必须赶紧回到诊所。于是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又坚决地摇摇头,
/没有了,现在必须从这条陡坡上下去,你小心一点,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拿一条棍子,这样会方便很多。
别说是她,就算是我走这条路也显得如履薄冰,我根本不敢控制我的步伐,只能走一步滑一步,用棍子死死的撑住,因为稍不注意,整个人就会翻滚下来。
希尔薇在这方面的经验自然不如我,她在走了不到十几步之后就向下翻了过去。
/希尔薇!
我连忙伸出手想抓住她,但已经是不可能的。希尔薇越滚越快,以至于最后为了抓住她我也滚了下去。但后来我发现我做错了,这种来回翻转让我有些想吐。
最近吃的食物本来就不能满足营养需求,等我们到山底之后,两个人都变得奄奄一息。
/你,你没事吧?
我拖着已经几乎微弱的语气对希尔薇说道,此时我们两个人都遍体鳞伤,这条陡坡上有许多石头带着尖利的棱角。
/没,没事,主人。
希尔薇强撑着站了起来,
/这些伤口比起以前被那些主人毒打好太多了。
/哦,也是哦!
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是如此的可怜,刚刚从山坡上滚下来这种东西我都受不了,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还能苦中作乐,让我十分的佩服。
到达山坡底下之后,接下来要跨过一条河流,可是这条河的深度最深的地方有两三米,下去无异于送死。
如果什么都看不见的话就更危险,我是会一些游泳,但是希尔薇根本不会。所以我们要在原地停下来,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今晚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我们把衣服和干草做成一个简易的床铺,两个人躺了上去,只做了一个,因为已经没什么时间了,我也懒得做第二个。
一个晚上,我们两人相互拥抱着取暖,抱团取暖这个词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别说还挺有道理,希尔薇就像布娃娃一样,温暖而舒适。将她搂在怀里,即使不盖被子也挺舒服的。
而在希尔薇的眼中,我大概就如一张会散发热量的大床一样紧紧的抱住她,让希尔薇有些羞怯,但同时似乎又很享受这个过程。
不久之后,我们半睡半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但我可以确定我的意识已经模糊,但还能听到周围风吹动的声音以及子弹的响声。
此时我非常非常想睁开双眼看一看周围到底有没有人,但是过度的疲惫让我根本懒得动,在这种情况下睁开双眼,比登上一座一千米高的雪山还要难,这就是人类特有的天性,懒惰与享乐。
当人们感到一段时间的舒适时,便不会再为未来的东西着想,我们只想着享受眼前的一切,这本质上也没有错。
因为我们的生命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甚至有些人连几十年都不到,比如乔娜这个漂亮的女孩,就在这种动乱中结束了自己短暂而美好的青春。
我记得她说过:她害怕战争,因为战争一来,自己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命就没了,该多可惜,青春正是人们享受的,我突然又想起了青春是奋斗的年纪。
在战争中,享乐与奋斗已经不分彼此,不分对错,你无法判断自己到底能活到什么时候,于是有人便开始害怕奋斗,今天有一罐糖,我马上要吃完,明天有两罐牛肉干,我也要吃完,不会想着留到后。
因为我们不一定能活到后天,这是很讽刺的,但也是现实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大概也会这样做,因为起码我能保证今天能够吃饱。
至于后天的事情,那就留给后天吧,没人会想这么多。总之,在这种万般的纠结中,我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其实有时候我感觉很奇怪,这样的做法是十分危险的,万一那些敌人找过来,我们必死无疑,但我又连动都不想动。
有时候,我们会为了一丝丝生存的可能而竭尽全力,但有时候明明生存的做法就摆在眼前,我们却不去珍惜。
人呐,总是在间接性领悟持续性死亡中度过自己的余生。我记得这是一位很有名的文学家说的话。
确实,人的一生,如果有那么几年,不要碌碌无为的度过,认真地为自己奋斗一回,那大概就是一个成功的人士了。
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像牛一样被长辈用鞭子赶着,走一步算一步,最后糊糊涂涂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好像还真有道理啊。
虽然此时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思想却很活跃,我想到了很多长辈曾经对我说过的道理,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东西。
想了这么多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的拥有和失去都在一瞬间,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睡得着,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大自然,交给上天吧,有人会为我做出决定。
就这样,我们一觉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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