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还是有些在意一个问题。
莫南明明是海边小镇的土著，却不会游泳，这一件事本身就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只不过，少年还是没有提问，那个人肯定又会扯一些深奥得让人听不懂话语来忽悠自己。
只不过。
在顾北教莫南的时候，前者便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他意外道：“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游泳呀？”
她会的！
她好像学过。
“嗯…爸爸有教过我，只是我学不会…”说到这里，莫南明眸流转，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般继续开口道：“那你呢？为什么明明是内陆地区的孩子、却这么擅长水性？”
也许莫南对于顾北的评价没有错。
这孩子总是傻乎乎的。
顾北一下子被莫南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兴高采烈，道：“嗯，在老家的时候，已经死掉的爷爷有教过我怎么游泳；后来，我跟着父母去了几座城市，家附近也有溪河，我都是自己去玩…”
“不危险吗？”
“不危险，我从小到大都这么过来，我可厉害了！”
一米六的莫南，低眸，盯着一米三臭美的顾北，眨巴眼睛，下一秒，似乎是没绷住，捂嘴轻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少年自鸣得意的样子很可笑。
顾北听出来笑声中的戏谑之意，瞪大了无辜的眼睛，耸耸肩，表示无奈，还是开始自己的教学，由于莫南有一定的基础，教起来倒是容易不少。
顾北要莫南展示一下各种各样的划水姿势，用自由式、蝶泳、狗爬式，以及仰泳。
然而。
正当顾北给莫南展示仰泳的时候，后者一个抬首侧目，似乎见到了什么人，不光是她本人一下子遁入水中，还将顾北也压进水里。
顾北完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好事先深呼吸一口气，现在还憋得住，在海水中睁开眼睛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即便如此，少年还是执着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人毕生难忘。
一米左右深的海面之下，在骄阳下，海水呈现金蓝色，少女抱着膝盖蹲在水底里，双眸紧闭，一头飒短的黑发也在闪闪发亮，由于海水的浮力，突然下沉的莫南，衣服一下子掀了起来，露出了纯白色内衣，并不是罩罩，而是内衣，后颈绑绳的那种，白皙的肌肤与海水融为一体，像是古老传说里栖息在海中的人鱼一样。
莫南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女孩子。
这一刻，明明已经在少年面前了，却还是让人觉得非常遥远。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很多年后，我们总会遗忘孩童时期的事情，等到大学毕业以后，小学时期的事情一定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可总有一些画面会刻在脑海深处，让人刻骨铭心，少年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几秒钟。
足足一分钟以后。
莫南才从水中站了起来，顾北也跟着站起来了，两人都略显狼狈地疯狂喘息，莫南又望向沙滩远处，不知道在望些什么。
循着莫南的视线望去，顾北见到了一群人，正是小学的校霸沙皮狗等人。
“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顾北紧张兮兮，道。
闻言，莫南用意味不明地目光盯着顾北，不假思索地摇摇头，道：“他们不会欺负我，也不敢欺负我…”
“那你干嘛躲起来？”
莫南仍旧盯着少年，嘴角轻扬，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我只是怕他们欺负你…”
“不太懂…”
“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后来，顾北才知道，莫南的一个亲戚在局里上班，校园霸凌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真要霸凌，也是她霸凌别人；而小学时代的末尾，一些比较早熟的孩子会受影视作品的影响，情窦初开，沙皮狗正是其中之一，他貌似是莫南的暗恋者之一。
这要是让沙皮狗见到顾北跟莫南待在一起，顾北这孩子的校园生活是完蛋了。
就在这时。
莫南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却发现空无一物，即便是在夕阳下，依旧可以看出有些脸红，她双手抱胸，摆出一副防御姿势，又默默后退一步，远离一下顾北。
“怎么了吗？”
这是顾北第一次见到莫南稍显自然的慌乱模样，这个人平日里总是没有破绽，各种意义上的没有破绽。
莫南仍然是保持平静，低声道：“内衣不见了…可能是我没绑紧，刚刚潜入水里，一不小心不见了…”
“没有就没有，内衣有什么用？”顾北这不是直男，而是小孩子真的不懂。
“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
“可是…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我是平的，你也是平的…”说着说着，顾北突然上前一步，来到莫南的面前，伸出手，毫无征兆地放在莫南的胸前。
此时。
天边传来了海鸥的叫声，海面上也传来了拍打浪花的声音，却唯独眼前的少女没有出声，莫南娇躯一颤，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嘴角抽搐，似乎在强行压抑着什么。
顾北摸完，天真道：“就是没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一样平。”
“顾北弟弟，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一点事，先走了，下次再学…”
丢下这一番话以后，莫南转过身子，消失在了唯美的黄昏中。
莫南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到底是为什么而不高兴，难道是内衣不见了，所以才不开心的吗？
于是乎，少年在海边笨拙地寻找一件纯白色的内衣，从下午五点多一直找到晚上八点半，正当少年都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沙滩上找到了一件白色内衣，他又兴冲冲地朝着别墅大街那边跑去。
所幸的是。
莫南今天还是在同一时间练琴，也是一下子注意到了院子之外的少年，当她见到少年手中的白色内衣时，先是一怔，后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一直以来，莫南的脸上总是挂着若隐若现的笑容，笑得有些漫不经心，让人觉得非常遥远的笑容。
可是，这一次的笑容，却是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一个完美的发条人偶，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一刻，顾北深深地被这一个笑容所吸引、所感染，有生以来头一回意识到笑容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是不是没有那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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