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立的位置,是巨大地坑中的,一个略小些的地坑外沿。
地形被两个圆环分割开,从最外层的森林,到最内层的地坑中心,地势层层降低。
环顾周围荒凉的景色,空不禁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
他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机,不小心点击了一个劣质的广告。
鬼使神差的一番操作之后,一根白色的进度条不断缩短,并卡在了99.99%的地方。
然后在无聊的等待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就是从天而降,摔在了与魔王苍震对峙的,齐格与布伦的身后。
……
“没记错的话,当时应该就在……啊,就是这里!”
“空大人,这里是…?”
看见空兴奋地指着地上一个人形坑洞叫嚷着,艾卡莉不解地问道。
“初始点。”
“?”
“呃,两句话很难解释…总之,是我第一次打败魔王的地方。”
魔王阵亡的位置,本来就在前方不远处。
然而,因为空投掷封印石之后引发的剧烈爆炸,面前一片已经成了地坑。
空只好凭着印象往前一边走,一边低头查看:
“希望还在啊……”
“空大人,您指的是?”
“圣石。”
“!!空大人击败魔王之后,没有带走圣石?”
“那时年轻不懂事,哪里知道要回现场搜刮……嗯?”
空说着,圣石没见着,却在地上看到一堆模糊而混乱的脚印。
他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有人来过,
还不止一个。
“糟了,被捡漏了!”
空说着,急忙蹲下,仔细研究那些脚印:
深深浅浅,勉强能看清来向和去向:
来向,是坑洞内稍远的某处;
去向,是坑洞外的森林。
不管哪边,好像都很熟悉;
不管哪边,好像都很不妙。
没猜错的话,这些脚印,是空与流依之前遇到的,那个剑士带领的小队留下的。
一想到流依,信号又接入了。
——……去……
?
怎么了流依?
信号断了,流依没有用心声回应,而是脱口而出:
“回去…必须马上回去!”
“你说…回村子?”
扑!!
流依没有再回答,直接张开了巨大的火焰翅膀,拉起空的手,一飞冲天。
“等…阿尼亚和艾卡莉还——哇你慢点!”
流依从来没有飞得这么快过。
空抬起头,看见她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慌乱。
数秒之后,高度急剧下降。
“好、好快!”
空努力调整姿势,才勉强双脚落地,没有一脸栽进土里。
定了定神,举目四望,
差点没认出来这是哪里。
本就简陋的大门和围栏支离破碎,村里也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
树干树枝,房屋木板,和各种生活用品的碎片散落一地。
村子,被毁了。
空的头皮紧了紧,因为在四处的残骸上,能看到一块块深褐色痕迹,那是晾干之后的,
血的颜色。
“……”
流依依旧是一言不发,放开空的手,大步冲进村里,
失了魂似的,在废墟中奔跑,掀开大块的屋顶或门板。
空知道她在找什么,也跟了上去,同时在心中不断祈祷: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
终于,流依停下了,空也停下了。
空没有如愿。
在村子中心的那栋建筑的残骸内,两位老人静静靠坐在残破的墙角。
布伦背贴在齐格的胸膛,仿佛被他从背后环抱。
二老闭着眼,表情安详,就像在沉睡一样。
可是他们胸口心脏的位置叠在一起,
被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完全贯穿。
空一下子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慰?或者把她拉着,赶紧离开这里?
不管怎样,别再看了,求求你,别再看了……
他努力地从几乎要窒息的咽喉中挤出两个字:
“流依……”
“……”
流依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
“空大人!”
无措之时,艾卡莉的声音响起。
她与阿尼亚从横着悬浮在半空的圣剑上跳下,正朝空这边跑来。
圣剑能够被当作乘具,速度还不慢。
要是换做平时,空难免要惊讶一番,再体验体验。
可是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
村子被毁,村民全员消失,而关键是,
齐格和布伦……
他很担心流依的状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空回过头,看了一眼快步赶来的二人,抿着嘴对她们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艾卡莉与阿尼亚来到跟前,见到这片惨状,也都目瞪口呆。
……
几颗汗珠,从空的额头上淌了下来,聚在他的下巴,
然后啪嗒一声,落在衣领上。
自己在…发烧?
他很快意识到,不是自己体内的热量,而是周围的温度,正在急剧升高。
热,很热,
甚至有…灼烧感!
而这份灼热的源头,正是流依。
跟与艾卡莉对峙那时一样,流依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火红的发丝,橘色的瞳孔,火焰翅膀也变得无比巨大。
一股炙热的火焰包裹住她的全身,热烈地向上燃烧着。
她精致又透出英气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似蒙了一层冰霜,与周身的烈焰形成鲜明的对比。
“流依,你没事吧?”
“是他们。”
流依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冰冷,每个字却都带着奔腾的杀气:
“我要…找到他们。”
空没有说话。
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要是这时候,他还劝流依善良冷静放下仇恨不要起杀心,
那就不是愚善,而是纯粹的坏。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她说:
“好。”
然后转过身,问道:
“艾卡莉,这里很有可能是什么人利用圣石的力量干的,
如果是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追踪到吗?”
“遵命,空大人,我试试看!”
艾卡莉右手反握圣剑,轻轻向地面一戳。
圣剑顿时散发出金光,照遍整个村子。
金光所照之处,某些地方回显出青色的痕迹,像是用什么油彩涂抹上去的。
那些痕迹,就好像脚印一般,四处转悠,最后延伸到村子的某个角落,很突兀地消失了。
“这是……?”
“回空大人,圣石的力量过于强大,就像一团燃烧的火,使用者呆过的地方,一定会在留下痕迹。”
“那最后在那边,怎么又消失了?”
“大概是…因为使用者就从那里消失了,比如…使用了传送类的魔法。”
“……那还能继续追踪吗?”
艾卡莉单膝跪下,低着头:
“对不起,空大人,艾卡莉无能。”
空知道,她并没有保留。
虽说可能没有多想帮助流依,但是自己下达的命令,她是绝对会尽力完成的。
她说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做不到。
流依在一旁听到她的回答,咬紧了牙根,一双拳头也死死捏紧。
不管你们逃哪去,我都绝对会把你们找出来,然后——
“哦呀哦呀,现在的新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一个熟悉而又讨厌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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