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西恩·奥利维尔门牌的宽敞卧室内,疲倦的少年与少女无声共寝着。
在他们错落有致的均匀呼吸声中,床边小方桌上的龙之书悄然自扉页慢慢打开,至空白页又骤然停下。
一瞬之间,比肩太阳的耀眼的蓝色光芒从空白页中缓缓流出,将二人笼于其中。于此同时,那张本应空白的书页上,不止何时已经印满了晦涩的图案和文字......
............
宫殿上方的萤石闪闪发光,将整个宫殿点亮。
四周的墙壁如琉璃般将光反射出七彩的颜色,六根金色的柱子矗立在宫殿的六角,珍珠做的纱帘悬挂在大门边,翡翠色的桌椅整齐地排列在两侧,一张贝壳样式的大床则平铺在正中心。
一个年轻的女子,头戴镂空翠色发钗,披散着银白色长发,身着洁白的绣花百褶裙,手挽银色镶金珠链。
她暗金色的眼瞳澄澈透明,身材和谐匀称。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容貌,即使不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能说是千年难觅了。
而她现在,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一张水晶小床里的婴儿。
这个小婴儿还有些生怯,含着食指,紧紧闭着双眼。在她右手的手背上,一个小小的浅蓝色暗纹若隐若现。
“圣,你看,这孩子真可爱。你说她长大了会不会因为有一大堆追求者而烦恼呀?就像我一样。”
“哼,只有弱小的生物才会为婚嫁姻缘而牵肠挂肚,强大的生物都是无欲无求,独霸一方的。如果她以后被那些家伙牵着走,以后定不能成大器。”
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女子和婴儿。
他留着潇洒的深蓝色短发,一对剑眉下的黑眸闪耀着锐利的光芒,面庞光洁,皮肤细腻,散发着孑然一身傲视群雄的气势。
“圣你真是的,这可是你的女儿,旁边又没有人在,你就别做样子了,我还不懂你嘛。”
女子捂着嘴对着男人的背影轻笑,轻轻盖上了婴儿床的纱布,并来到了男子的身后,轻轻依偎在他的背上。
“拉妮娅,你以后也别多惯着她。她必须要好好接受正规严苛的教育,即使是女子,也不能沦落到需要被任何男子保护。”
圣的态度看上去依旧强硬,拉妮娅便顺着他的话来回答:
“好啦好啦,我以后会好好教育她的,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别偷懒哦。”
............
留着蓝色短发,看上去极为年幼的小女孩微微张开手掌,数道浅蓝色的流光从她的手中激射而出,伴着刺耳的轰鸣声,她上方的巨大岩壁被瞬间贯穿。
尤其值得赞叹的是,山体被贯穿后形成的大洞横切面整齐而平滑,就像是被特殊的砾石反复打磨过一样。
然而,四周的围观者却没有任何一点称赞的声音,反之,甚至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叫骂声:
“吼吼,又是一个怪胎,就凭这家伙的父亲,也配当族长的继承人?徒有虚名罢了。”
“这孩子继承了龙族的实力,会不会为龙族做事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哪天就帮外族把我们这个龙族给灭掉喽~”
“继承了实力?你哪里看出来了?说不定这是她爸爸特意为她打造的修玛增幅呢,到底她是不是一个废物也只有他们家自己知道。”
“说得对啊,哈哈哈...”
听到周遭人的议论,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跑到一位穿着银灰色长袍的男人身边,抬起头用水蓝色的眸子紧盯着他:
“爸爸,叔叔阿姨们的意思是说,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男人小心蹲下,在她耳边轻语道:
“不,你做的已经非常好了,甚至好到超越了所有与你同龄的人。”
“但是,爸爸不希望你继续练习下去,就这样就行,就这样...就行,爸爸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幸福。”
............
曾经,那些人为争强好胜而发动战争;
现在,那些人又为一己私欲而挑起战争。
放眼望天地,万籁皆死寂。
破碎的玉器和崩塌的岩壁混杂在一起,涌入的污水与漫天的泥沙将萤石的光辉覆盖。猩红的血渍和腐臭味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令他们阵阵作呕。
四周没有完整的房屋,亦无完整的瓦砾。
老少居民纷纷躲在巨大的遗骸和残垣边,他们或是互相鼓劲,或是默默啜泣,眼里尽是悲伤和绝望。
前方是深渊,而回头,亦是绝路。
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使本就稀少的空气荡然无存,不知从何而起的高压伴着山崩传来一震又一阵的轰鸣,使他们头痛欲裂。
接连不断从上方落下的巨大遗骸渐渐将视野染红,也逐步剥夺了世界仅存的一点色彩。
拉妮娅已经哭了三天三夜,三天来,她滴水未进,一眼未合,坐着哭,站着哭,躺着也哭。
即使把嗓子哭哑了,她也没有任何停下的打算。
“圣,我求求你,出去找找我们的女儿吧!她不在,我要怎么活...”
圣回过头去,他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拉妮娅眼角的那一抹深红色。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苍白的脸上亦没有一丝血色,拳头攥紧后又默默地松开了。
“我...我必须奉父王之命...”
“奉命,奉命,你只会一句奉命!”
要将喉咙撕裂一般的怒吼传入圣的耳中,然而他仍然静默在原地,没有吭一声。
“你不是龙族上古以来最强的战士吗,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你何谈最强!嫁给你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也是这辈子开心的最后一天!”
“算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她挣扎着起身,如同追寻希望一般,朝着宫殿大门的方向跑去,那是现在整个宫殿里唯一还有着光着亮的地方。
“你不能去!”
圣闻声,立刻转过身,死死抓着拉妮娅的手臂。
她越是想要挣脱,圣就用越大的力气压制她,数分钟后,她的手臂上甚至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印记。
但是,她不想放弃。
她奋力地甩着自己的手臂,这不是在于自己的夫君抗争,而是在与自己不争的命运抗争,与顽固不化的龙族人抗争,与这可笑至极的战争抗争。
然而杯水车薪,圣岂能松开他的手?
见挣脱无果,她从口袋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刀。
“事到如今,我很清楚...她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了...那么既然不让我和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相见,就让我早日和她们在那个世界相见吧!”
将手中的刀高举,拉妮娅将其径直瞄准了自己的心脏。
“拉妮娅!”
男人的叫喊声微微颤抖。
注意到男人的异样,拉妮娅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他的眼里也早已泪光闪烁。
此前,她从未见过他流泪。
于是,她沉默了...
手中的刀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坠落在地上,却连金属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断成了好几截。
没错,他们甚至无法杀死自己...
上方,是爆炸声和咆哮声并存的炼狱。
下方,是哀鸣声和叹息声夹杂的混沌。
战争不止,苍生不宁。
但他们不能停止战争,谁先提出和解的请求,谁便是向另一方屈服了。
谁屈服了,谁就不能再凌驾于万物之上。
所以,欲望与贪婪,吞没了一切......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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