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身处熟悉的基沃托斯街道上——或者说是它的残骸。那些曾经富丽堂皇的白色高楼,如今只剩下灰蒙蒙的残垣断壁,似乎经历了来自战争的浩劫。
我行走在这条街道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些随时可能把人绊倒的乱石和杂物。被阴霾遮盖的天空让我分不清昼夜,只是觉得周围的气温境异常的寒冷,这份感觉真实得不像是在做梦。
我朝着发凉的双手哈了几口气,互相摩擦着继续向前走。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灰尘味与不知从何而来的发臭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让我想立刻找个地方大吐一场,但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这个想法,因为前方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可接近的气息,但好奇心战胜了警惕心,我还是缓慢地朝着这个可疑人物接近。
那是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身穿一件黑色的晚礼服,一头灰色的长发宛如柳枝般随风飘荡,头顶长着一对我很熟悉的狼耳,在那之上则漂浮着一个光环——一个墨绿色的,布满裂纹的,准星形状的光环。
察觉到了我的接近,这个女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她的脸。
“白子?”
毫无疑问,这个人是白子,只是皮肤有些苍白。她看起来比我认识的那个白子还要大上几岁,同样板着一张脸。但是和白子的那张纯粹的扑克脸不同,她更像是经历了令人崩溃的大事件之后充满了厌世和绝望的情绪,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不是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有着与破碎光环同色的,眼神空洞的双眸,与白子的那双充满朝气的蓝色眼睛截然不同,她是个冒牌货吗?她依旧没有说话,而是机械地举起了右臂,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手枪,将枪口指向了我的心脏。
然后,梦境开始模糊,脑袋开始发痛。
头好痛,好想吐,这种难受的感觉将我强行唤醒,睁开沉重的双眼却只看到一片昏暗。随手一摸,摸到了软乎乎的床垫。在醒来之前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于度假村的豪华卧室内。我在海滩那边睡着了?试图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发现从那段时间到现在醒来为止的记忆都像是被抹去了一般。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间?脑子还有点迷糊的我竟然忘了去看手机,而是直接下了床,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窗边,然后打开窗。远方漆黑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吗?
就结论来看,我最终还是没能好好享受这个假期,真难受——身心两个方面都是。
窗外吹来的冷风让头脑清醒了许多,我打开行李箱,拿出平常的衣服,在房间里将不知道还会不会穿第二次的泳衣换了下来。洗漱完毕,其他人似乎都还没有起床,于是我决定出一趟门。
一路走到昨天钓鱼的悬崖上,太阳已经从海平线冒头,我干脆就这样坐在这里看日出了。不用一大早就被叫起来训练或者被要求去读书,仅仅只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任由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来到基沃托斯之后,只有一件事让我很满意,那就是没有人再对我指手画脚了。
“哎呀,没想到你也来这里了,真巧!”
纸袋头从后面走出来,自来熟地坐在我的身边。
“你完全就是跟着我来的吧?”在和他拌嘴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差点忘了还有要紧事对他说。“喂,老师,你真的就打算把自己的责任全丢给我吗?如果你能给我回来好好上班,我会很感激你的。”
然后果不其然的,他拒绝了。
“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她们需要的是你,而不是我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大人。对于她们来说,你才是老师。”
这家伙还是专挑好听的话来说,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回来了。唉,我都开始感到焦虑了,难道只能等他良心发现自己回来将我解放吗?
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皇帝公司还在这座岛上搞事情,联邦学生会还在等着我帮她们解决麻烦......但是我不想掺和这件事了,只想趁着时间还早赶紧离开,然后再也不会回来,就这样。
而这里的事总得有人去解决,最佳人选就在我身边。
“那你稍微帮我个忙,可以吗?”
“好啊,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答应你。”
这家伙!他要是稍微没这么讨人厌一点,我也不会一直用“这家伙”或者“纸袋头”来指代他了!
“这种无聊的称呼你要我叫多少次都行,‘哥哥’。不管皇帝公司想在这个群岛上搞什么阴谋,替我阻止他们。你抛下自己的责任已经很长时间了,总该重拾一点回去吧?”
“你还真的叫了啊,明明就算你拒绝我也会答应你的。”
这家伙就不觉得自己这副德性很讨人厌吗?至少他应该不会让我刚刚那出卖灵魂的行为全部白费吧?
太阳继续高升,照耀在身上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温暖了。
“日出的景象,很美吧?”
他冷不丁地问了我一个不像是他这种人会问的问题。
“是很美。但是,这样的景象,我这次又能看多久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哪天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再度回到那片黑暗之中。我知道这有些杞人忧天,但是我真的害怕这件事会再次发生在我身上。
“一定会永远持续下去的。”
他是这样说的,不知为何给我带来了一股奇怪的安心感。
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纸袋面具先生,你在这里啊!”
我转过头,看见换回常服的若藻站在我们身后。
“若藻同学,关于那件事,我昨天晚上已经表明态度了。”纸袋头站起身,对着若藻做出了明确的答复。
看来她是被甩了呢,总觉得昨晚利用了若藻去给这家伙制造麻烦,心中有点愧疚。以后想办法给她补偿吧。
“我知道,纸袋面具先生已经心有所属,我若藻在感情上也不是夺人所爱之人!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如果属于‘大姐大的嫂子’这个位置有一天能空出来,我仍然会把它抢到手!”
怎么说呢?还真是有着强烈风格的告白啊。
“好了,你们一起回去吧,我要去完成来自可爱的妹妹的委托了!”
他大笑着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消失在丛林中,只留下我和若藻面面相觑。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带好了各自的物品聚集在修好的直升机前。
“纸袋面具先生不来吗?我还想好好感谢他来着,他把雨云号修得就跟新的一样!”
绫音抚摸着这台看起来已经不像是破烂二手货的直升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跟我们走。”
我将自己的行李箱搬进机舱,然后挥手招呼其他人也上飞机。而所有人都登上飞机后,只有若藻留在了原地。
“那个......大姐大,我也有事要做,你们先回去吧!”
我一点都不担心她,能成为联邦学生会通缉犯的人,自然都是有本事的。
“注意安全!”
留下这句话后,我关上了机舱门,直升机在绫音的操作下缓缓升空,匆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在白白浪费了一个假期之后,是时候回家了。
......
“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跟机器人玩了一晚上的捉迷藏,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兰舞终于得到了船已经修好了的消息。本来想着赶快把船喊过来替自己报仇,结果在船接近岛屿的时候,却突然从海滩底下冒出一堆夸张至极的岸防炮!
“头,我们不能再靠近了,会被击沉的!”
“可恶,我们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吗?”
兰舞睁大了挂着黑眼圈的双目,看着那些正在开火的大炮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在跳跳头盔团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轻快地走到了她们面前。
“若藻!你还敢回来!”
兰舞和手下们纷纷举起枪指向了这个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不速之客。
若藻一手扛着步枪,一手指着头盔团一行人,发出了属于强者的宣言。
“哎呀呀~虽然大姐大没有跟我要求过,但是身为马仔,有些事我必须为她去做......来跟我混吧,一起成为属于大姐大的力量!还是说,要我打到你们服为止?”
再后来,整个跳跳头盔团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度假村争夺战,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们打下来的庞大地盘在一瞬间变成无主之地,成为了其他势力争相哄抢的对象。又过上几个小时,这场本身就不合法的争夺战也因联邦学生会的强行介入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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