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黑榜上，你的肖像是假的？”
孟仙无法再继续装傻了。
“没有人可以看到我的样子了，除非我愿意。”
短发的小满总给人一个飒爽的形象。
孟仙低头望着脚下松软的枫叶。
连各种条件出类拔萃的小满都屈居黑榜第七位，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列在“榜眼”的位置。
站在天南五派的角度，即便自己犯下过滔天大罪，可远远没有比小满这种将人抹杀于无形的威胁更大。
孟仙认为，千锁与自己排名虚高一定是某人有意而为。
千锁……一想到她，孟仙就感觉胸膛被咬了一口。
“小满，你知道千锁吗？”
“知道啊……怎么，你想她啦？”
“她应该也来了？”
“没有。我本来是先去请她的，结果被那群＇尼姑＇赶出来了。”
小满狼狈地将眉毛挤成一团。
孟仙忍不住想象着当时的画面，轻笑一声。
“啊，都快到了！”两人已能看到转弯处一座小亭子的棱角，小满突然慌慌张张地整理衣着，“我的朋友，我忘了有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
孟仙受宠若惊地停下脚步。
“欢迎来到七杀殿！”
好像是因为她别样的发丝才染红了秋季。她宛如一位主人，又幸福又平静地说道。
光亮裹着枫叶，在一阵又一阵秋风中，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活泼，又组成了念念不忘的回响。
回忆着一路以来的不可思议与惊心动魄，哪怕小满没有全程参与，但她却如一只野性的猛兽替他撕开了一条通向遥远自由的道路。
孟仙想不出什么深情的话，只能郑重地朝她鞠躬，说道：“谢谢你！”
……
听到萧萧马鸣，慕诗羽便牵着九月迎了出来。
孟仙也终于见到了这个深深着迷的女人。
慕诗羽穿着居家长裙，色调温暖，经过秋日的点缀，有股淡雅素净的美感。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比起昔日在悬空楼上咄咄逼人的架势，现在的师姐极具亲和力，像极了停靠在神殿河边的圣女。
九月则梳着一头熟悉的双马尾，身穿一条可爱小棉裙，见到小满，率先跟她做了一个鬼脸。
她们的相貌与当初进入天梁院时大有不同。再次目睹师姐真容的孟仙，魂魄差点又被勾走。
“好久不见了，小哥哥。”
九月甜蜜地笑着。
“好久不见……”
面对师姐，孟仙感觉身体都浮在天上，没有现实感。
“阁下一路奔波，实在辛苦。请再往前走一段，去客栈歇息一下……”
慕诗羽微微倾身行礼，随后瞪了小满一眼。
小满化身一位乖乖女，嘟着嘴巴走到慕诗羽身边。
“你是不是又贪玩了？”
慕诗羽诘问道。
“昨晚酒喝多了，起晚了一点点。”
小满呵呵地讪笑。
“你知道你家的小子现在跟谁在一起？”
慕诗羽小声说道。
“跟谁？不会是……这个贪心鬼！我要去找他！”
小满说完，把缰绳栓在小亭的柱子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路跑去。
“阁下不要拘谨，把这里当成家一样。”
慕诗羽略带歉意地照顾客人的感受，往前一指，笑道，“她有急事要做，我们慢慢走过去就好。”
……
一开始，孟仙以为可以跟她们一起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可事实不如人意。
他设想过短暂生疏的社交辞令以后，自己能放下犹豫胆怯，同师姐进行融洽的叙旧。
叙旧？本来就没有什么旧可叙。
在师姐怀抱九月跳下悬空楼以前，他的心里只有与黑暗势力拼个你死我活的极端想法。
而师姐好像对自己没有很特别的印象，对九月、小满，她当然会是一位和蔼的大姐姐，但是就自己这位陌生人而言，师姐透露出的友好与礼貌都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含义。
于是，孟仙得出了一个结论——师姐有意或无意给出的暗示，只不过是自己悲哀的幻想罢了。
“师姐……”
他也知道刚见面就问东问西很不好，可是笨嘴拙舌的他实在没有讨好女孩子的天分。
“你居然还叫我师姐？”
慕诗羽意外地笑道。
“师姐以前在天府院就是师姐，现在在七杀殿当然也是师姐了……”
孟仙的胸口掀起波澜，那种情绪又涌上脸颊，化作难堪的羞涩。
“说得也有道理。”
慕诗羽点点头。
“师姐，你能告诉我那个时候的真相吗？”
在神秘而又奇异的地域，走在不为人知的国度，他决定要把人生加快到更能触及到现实最颠覆人们想象一面的地步。
“这个……留到后面，好吗？”
枫树林走过，三人的面前停着弥漫着幻想色彩的竹林，“因为有人在跟踪我们，所以……”
孟仙警觉地回过头，可惜火候不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黑桐，你熟悉吗？”
“嗯，她是我的师妹。”
“哼，她是天梁黑衣。”
“嗯……”
“她一定对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就让我们先从这里发生的故事开始吧。”
……
在“偶遇”黑桐的那一晚，为了提醒他时刻戒备，黑桐就把当初在竹林中的惨痛经历复述了一遍。
重新以慕诗羽的视角听到这个故事，他觉得其实两方都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
所谓的竹林里的客栈，实际是三立他们生活的小小家园。有外敌闯入的情况下，起初他们只想分别把敌人引走，并无杀心。
“我很喜欢黑桐的个性，但她总给我制造麻烦。我会杀了她，这是迟早的事，”慕诗羽的唇间溜过一丝死神的痕迹，但她又拿起手腕挡在额头，苦笑道，“当时，她的确让我很难应付，实在没辙的话，也只能让三立来救我了……”
行走在竹林，他的袖管里都奔跑着惊骇的风。在慕诗羽的话里，战斗不似黑桐说的轻描淡写。
原来黑桐她差点就……
怪不得，黑桐会后悔莫及。
“诶？我们是走过这里了？”
孟仙望着周遭乱如迷宫的竹林，嘀咕道。
慕诗羽笑了笑，说道：“师弟还怕师姐给你带错路了？”
孟仙偷偷去看慕诗羽的侧脸，更加觊觎她那两瓣被爱染色的嘴唇。
真该死！自己怎么会有如此肮脏的想法！
悔过之余，九月投来了心有灵犀的目光。
小女孩眨着成人般的眼睛，正抿嘴坏笑。
不知道兜了多少个圈子，他们总算来到了古色古香的客栈前。
“请进吧，大家都在等你。”
慕诗羽看着耳朵红润的干净少年。
背后的竹林正如管弦乐，神圣地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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