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来来去去，都会在空中留下荡漾的波纹。
渐渐地，残留的剑光痕迹像蚕茧一样把周围裹得越来越厚。
来自天机院的文纨即便傲慢，也该听说过“天弦剑法”的威名。
他的确因孟仙对剑法的熟练程度而感到震惊，步伐因此短暂出现轻浮不定的情况。
但这套剑法过于繁复而且要求极高，只要他能跳出孟仙的压迫，剑法最终的效果也会大到折扣。
“你这小子不会是你们南长老的私生子吧？”
文纨咧嘴一笑，破空一斩，把孟仙震开的同时往空中逃逸。
随之跳出预定的步法，原本残留、只在固定位置微漾的剑光开始不规则地晃动起来。
文纨定睛细看。
所有煞有介事的波纹都在他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甚至一丝一缕都穿透了他的肩膀。
但那些都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如果刚才面临孟仙的步步紧逼，文纨后知后觉只做勉强应付的话，或许他就已经大祸临头了，因为到那时所有剑光都会犹如一根根流矢冲向他任何可能辗转的方位。
当这套剑法与步法没有协同施展到底，遗留的剑光会形成紊乱涣散的能量光条，大多是给对方造成视觉上的迷惑，只有少部分可出其不意地带来伤害。
剑光在耳边掠过，似是琴弦崩断的声音。这些正是所谓的“残次品”。
真正有威胁的是分别存在着“宫、商、角、徵、羽”字样符印的饱和线条。
……
据说，南长老开创这套剑法的灵感来源于一本古老的琴谱。
其他背后故事，孟仙不得而知，况且他对于音律一窍不通。
那时，南长老充当陪练并配合他首次完整地使用出剑法。
剑光过处，有泉水叮咚，也有鸟雀清啭，更有大海波涛的生生不息。
南长老从余音不绝的光雾中走出来，问道：“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
孟仙见他没有受伤，喜悦地点头。
南长老语重心长地问道：“你会感觉到延绵不绝的力量？是那些声音跟你的内心产生了共鸣。”
孟仙觉得这句话很深奥，腼腆地笑道：“弟子心情是变好了一点。”
南长老满意地说道：“那就说明，你已经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某些弟子认为这套剑法练起来就如寡淡死水一般，听到耳中的＇杂音＇，心态也会越来越烦躁。目前为止，只有你成功了一半，是因为你在韵律之中找到了独特的＇静＇，当遇到真正的对手，你又会找到剩下的一半——隐秘的＇动＇。这是这套剑法的真谛，也将是你今后人生的真谛。”
或许，是南长老过誉。
迄今为止，他都没有找出人生当中的“静”是何物。
是在这个崩溃的世界里清静无为？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只得动静有常，他才能在扭曲的天平上掌握平衡。
光影筛过手指，平淡的“静”正转变为可触摸的“动”。
“原来如此。”
孟仙兴奋地说道。
他将左手手掌旋转着握成拳状，跃动的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无形。
随后，他冷酷地贴近文纨，将右手持有的长剑挥下。
文纨料定剑法被化解，只用去防御能看到的攻势，但立刻浑身一颤。
实际上，那些剑光并非消散，反而全都汇聚到孟仙左手手掌前方，形成了一把“无形之剑”。
声影交错，无形之剑给对方肩膀刺出一个大窟窿的声音真是天籁。
“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
孟仙毫无感情地问道。
文纨疼得脸皮拧成一团，狼狈地倒向地面。
……
堂堂天机院二弟子还是轻视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他认为即便之后完胜，冷酷的师兄师弟看到他挂了彩，也会忍不住露出嘲笑声。
毕竟，脸面比任何东西更重要。
“你真是惹恼我了，孟仙。”
文纨阴森地说着，展开毫无血色的手臂。
突然，狂风四起，电闪雷鸣，头顶有雨飘荡。
他持剑指天，雷光诡异地附着在剑身。
孟仙抬头望着颤抖的夜空，喃喃道：“真没想到，你还会使这一招。”
天机院的震雷剑法，天南五派的弟子都久仰大名。
要是以前，孟仙还会畏惧三分。
但是……他默默地把放进怀中的阴阳坠又掏出来。
……
“啊～小妹妹，你身上好香啊～”
小满正坐在地上，偷偷地啃小姑娘的脖子。
“咦？”
随着众人的惊呼，她也讶异地抬起头。
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天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处在空旷的农田，却见不到太阳的影子。
又一个女孩尖叫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小满迟钝地把捏在她隐私部位的手收回来。
“难得的好兴致都没了。可恶！是哪个家伙在坏我的好事！”
她气呼呼地想道。
……
阴阳坠表面散发的光，亮得能刺瞎人的双眼。
“你还有什么手段？”
孟仙叹息一声，掌心把阴阳坠盖住，将被它储存的夜晚还给大自然。
文纨浑身也像是被吸得一干二净，为了遮掩黔驴技穷的处境，他怪笑道：“我可不是输给了你。”
孟仙皱眉想了一会，把阴阳坠重新藏起来。
拇指微微摩挲着剑柄，他认真说道：“这的确有些胜之不武。”
“你不想把它交给天梁院，你想自己留着，是吗？”
“是的。”
“你要杀掉我，将来也要杀掉陆师兄？”
“是的。”
“就因为这个玩意能达成你的欲望？你将来会被它侵蚀，会成为五派的敌人。”
“可能会吧，我不确定……等等……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见伎俩被识破，文纨夺路跑向树林背后的小石桥。
孟仙心中一横，奋力去追。
怎么也无法摆脱，文纨再次举剑相迎。
桥下河水荡起涟漪，泛着美妙的光泽。
两人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孟仙愈发亢奋，文纨却备感乏力。
最终，被一脚踢中胸膛的文纨倚在桥梁护栏上。
孟仙不会再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一直都在策划从天而降的剑雨——“天雨剑法”。
他右手掐诀，四溢的剑光落在文纨所处的角落。
文纨本应有余力闪躲，可突然出现一道刁钻的箭矢刺穿了他的脊背。
孟仙来不及细想得到了谁的助力，还没等剑雨落完，他便跳了进去。
不能放任敌人在剑雨中“灰飞烟灭”，是与师姐交手后领悟的道理。
偏头避开文纨手腕释放的暗器，孟仙再用剑把他的剑卸下弹飞。
“不能再心慈手软了。”
孟仙一个劲地在心里提醒自己。
然后，一拳重重地砸在文纨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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