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微风如同春游的娉婷少女那般活泼,自墨濯山的山间吹来,从画仙阁的后门洞淌入,又从前门洞欢快地离去,吹动中央的轻纱帘帐,撩拨出道道浪潮。
子静恬然跪坐在红木书案后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如静水般的双眸宁定地看着书案上的画作。
那是她耗费一整夜,以细腻工整的笔触还原脑海中铭刻着的云浅烟的舞姿。
大河国本就以崇尚琴棋书画等雅事闻名中州,而能够进入应天宗更是此中佼佼者。符道讲求以符呈现世间法则,操控天地灵气顺应法则影响现实,子静在创作这幅画作时,还原的不仅是云浅烟的相貌动作,还有她的神韵,对周遭灵气的影响。
仅凭这样一幅画,子静就能摸索出云浅烟体态中隐藏的剑术的路子,或许只能推演出全貌的十分之一,但本来各门各派都将自家心法招式视为秘密,轻易不能公开,哪怕是十分之一,都足以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子静缓缓抬手,玉白的食指在空中虚画,时而迅疾如猛虎扑击,时而沉稳如老僧入定。她看似出神地看着远方,瞳孔却是涣散的,而在子静的识海中,云浅烟身穿轻罗彩衣,手持长剑,以优雅的姿态舞剑。
因此子静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一个年轻男子大胆放肆地走进画仙阁,灼热的视线透过轻纱帘帐,死死盯着自己。
“子静姑娘好啊!在下陌子路,霸刀门的陌子路!”
陌子路一脸轻浮的笑容,抱拳向帘帐中的子静大声说道。
纤长的指尖剧烈一震,子静的双眸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然而冥想状态被突如其来的陌子路打断,不论是识海还是气海皆是躁动不已,让子静异常难受。
陌子路见对方不理自己,双眉一挑,又朝帘帐走近两步:“子静姑娘莫非是不待见在下?”
子静缓缓平复了气息,压着心中的不爽淡淡说道:“是小女子失礼了,方才在想些事情,没注意到公子的到来。”
“哦?子静姑娘在想些什么,在下很好奇,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
“符道上的难题而已。公子来画仙阁有何要事?”
陌子路哈哈一笑:“当然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娘子啊!哎,大河国公认第一美女,在下可是仰慕已久!”
子静蹙眉,于是那张清净素雅的小脸多了一抹阴影:“小女子似乎还未应下这门亲事,公子这样称呼小女子,是否略有不妥?”
“噫,刚才在下才从闻宗主那里得到应诺,而且闻宗主还说子静姑娘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师尊替自己应下这门亲事了?子静心头一跳,胸口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窒闷感,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不快和失落。自拜入师门以来,子静从未违逆闻道命的意愿,如同书塾里最听话的那个孩子,当初听闻这桩婚事的时候,除了心湖里那一点波澜,子静也并未多说什么,但当她看到自己未来的夫君,从此人口中听到师尊的意思,子静却终于无法保持平静了。
于是她沉默,就像一块沉没在湖底中的顽石。
陌子路见子静似乎又无视了自己,心中顿生愠怒之意,呵呵笑道:“怎么,子静姑娘是太激动了说不出话吗?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姑娘这就跟我回宗门完婚,如何?”
子静长叹一口气,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道:“抱歉,小女子有些不适,改日再与公子商量此事可好?”
“不适?子静姑娘哪里不舒服,让在下看看?”陌子路装傻充愣,故意无视子静赶人的措辞。
“不劳公子挂心,公子请先回。”
陌子路忽然抬头打量了一番轻纱帘帐,说:“子静姑娘姿容倾国,为何要躲在这帘帐里不肯视人?难道连在下也没有资格一睹姑娘芳容?”
“公子请回。”
子静不耐烦地重复着,只不过她很少动怒,即便是这样强硬的话语,到她嘴里仍然是不咸不淡,感觉不到多少的怒意。
“让我看看子静姑娘哪里不舒服!”
陌子路一边说着,向帘帐迈出一大步,伸手就要去掀开帘帐的口子。
子静忍无可忍,终于拾笔抬手在空中描画三笔,口中说道:“公子得罪。”
此时陌子路的左手已抓住了帘帐开口的边角,隐约窥见轻纱后面子静白净的脸颊,他心脏狂跳,再也不想考虑是否唐突佳人,给子静留下不好的印象,左手用力一掀,帘帐扬起!
陌子路眼前骤然一亮,仿佛掀开的不是轻纱门帘,而是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门。只是门后并非他想象中的绝代佳人,而是一片笼罩在皎洁月色下的静谧莲塘。被月色镀上一片银沙的池水清澈见底,墨绿的荷叶在水波中摇晃,朵朵青莲在圆月下无声绽放,似乎在欢迎误入此间的旅人。
他明明在画仙阁里,怎么突然踏入一片莲塘之中了,子静呢?
陌子路回头,却发现荷塘一直蔓延到他的身后,将阳光和庭院全部吞噬。这时候他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应天宗的符道本就是以灵气引动天地异象的流派,而子静又是目下应天宗最出色的弟子,以幻境困住修为不如她的陌子路并不困难。
“子静姑娘,是在下鲁莽了,咱们好好说话,别躲起来好不好?”
陌子路假意和善,实则心里非常不爽,暗暗发誓要是最后子静跟自己回宗门,定要在她身上用点有趣的东西,调教调教这个看似老实乖巧实则脾气乖僻的女子。
然而子静的身影并未出现在莲塘幻境中,更没有回应陌子路的话语。
“子静姑娘?子静姑娘?子静……小娘皮你就这么对自己未来夫婿的!?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是不是忘记老子是什么人了?给老子出来!”
陌子路愤怒的声音在静谧的莲塘里回荡,圣洁的青莲似乎感应到男子的恶意,不愿将最美的身姿展现给对方,绽开的花瓣悄悄收起,就像时光倒流一样恢复到花蕾的姿态。
陌子路喊了一阵,始终未得到子静的回应,勃然大怒之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狠狠斩向最靠近自己的一朵莲花!
刀光一闪,白莲在空中打着转,悠悠落在银色的池水上,被激荡的池水打入荷叶的阴影下面,又悄悄散作天地灵气。
陌子路发了疯似的在莲塘里胡乱挥砍,一边挥刀一边怒骂:“臭表子,给你面子你不要,老子以后一定要爆炒你,焯死你!”
直到将莲塘最后一片荷叶斩落,陌子路气息粗重紊乱之时,莲塘终于慢慢消失,陌子路也回到了画仙阁中,只是被风吹动的帘帐中,佳人早已离去,只余下一方书案,一幅画卷。
画仙阁一侧的某所弟子厢房里,一名温婉的长发女子正低头摹写着什么,她似有所觉,驻笔抬头。
伴随清风而来的正是子静,她的步伐相较往日有些急躁,走进厢房里便反手关上了门,幽幽长叹一声道:“浅颂师姐,让子静稍微躲一躲可以吗?”
“当然可以!怎么,发生什么事了?”温浅颂连忙放下了笔,取出茶杯给子静倒了杯水,心中无比惊讶。
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这位看起来无欲无求一心修道的师妹如此狼狈?
子静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微温的茶水说:“刚刚陌子路来到了画仙阁,想要看看我……他……有些粗鲁,我不喜欢他,但师尊似乎答应了我跟他的婚事……”
温浅颂皱眉,细思片刻说:“师尊答应这事了吗?霸刀门虽然强大,但我觉得这陌子路配不上师妹呀!”
子静缓缓摇了摇头,柳眉皱的更紧。
“其实,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些关于陌子路的事情,而且就是今天的事。”
子静好奇地抬起了头。
“据说这陌公子早些时候就入了城,但没有直接来墨韵山庄,而是在一处酒肆与人起了冲突,起因是一位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
“嗯,应该是见色起意吧?毕竟道听途说,不能全信,但确有其事,最后应当是陌子路一方吃了亏。”
“嗯?”
“而且,师姐我刚才也看到了这位陌公子,那面相……啧啧啧,确实不像是什么正人君子!”
温浅颂在子静身旁坐下,将手搭在子静的手背上,柔声说:“师妹,不愿意的话就说出来,我想师尊应该会尊重你的想法。”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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