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从者们怀着疯狂却又平静交织融合的矛盾神情,恭恭敬敬地捧着那一颗一颗祭品的头颅,走向高台祭坛。
正中央的位置,端正地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金蛹器,上为环口,下为方座,四面都整齐地用鲜血绘满了离奇诡异的花纹图样,四条棱柱之上,各装饰有一对类似手柄的羽翼,张扬着向八方展翅。
一颗,一颗的头颅被齐罗地码放堆叠起来,最底层为七颗,第二层为四颗,最顶层为一颗最为扭曲惊骇的妓子头颅,合计共为十二枚,
筑为一座祭礼之塔。
伊迪丝沉沉又急促地呼吸着弥漫淡淡血腥气息的空气,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她心魂牵绕的场景,棕褐色的眼瞳一点一点睁大,近乎暴瞪出来,
“美酒与雨露。”
双手紧紧地攥握成拳头,肌肤之下渐渐狰狞暴露出青色如蚓蛇的筋脉,一声尖锐到扭曲非人的嗓音从这位贵族美妇人的喉咙里嘶吼出来,急切地命令面前的从者信徒们进行下一步准备,
匕首在虚空之中闪烁过锐利的寒芒,
这些怪异堕落之物的从者们高声呐喊不可言清诉明的祷告词语,将手中的凶器狠狠地划过自己的手腕,在皮肤上刺裂开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淋漓的鲜血如同浓稠的美酒一般流涌出来,倾灌进面前那个诡异的黄金蛹器之中,将那一颗颗惊骇和绝望的头颅染成了猩红污秽的颜色。
咕咚——咕咚——
仿佛有火焰在烧灼一般,
黄金蛹器之中盛浸的鲜血开始渐渐沸腾翻滚,不停地冒出一个一个的血泡,破裂,飞溅,弥散浓郁的血腥气味,凝聚出薄薄的猩红色雾气。
“退下!”
大声向着祭祀高台之上的所有人嘶吼命令,
伊迪丝用力地挥动自己宽敞的褐色袍袖,惨白瘦削的手如同尖锐的爪子一样指点挥舞,美艳熟韵的面容越发狰狞可怖,瞳孔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恩典露水】。”
这些面色惨白如雪的从者们用早已准备的干净布料缠好了手腕上的血口,踉踉跄跄地向着后方退步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批人立刻顶替了上去,
两人一组,一脸郑重地托顶捧扶着一个个羽翼纹饰的黄金双耳花瓶,步伐沉沉地走到祭礼蛹器之前,颇为吃力地将手中黄金花瓶一点一点倾转侧翻过来,
乳白色的半胶质浑浊液体被如瀑淌落,渗入一片刺目的血色猩红之中,一点一点没过那头颅高塔的最底层,污秽而肮脏,令人作呕的画面。
伊迪丝双手合十,向着面前那座祭礼的高台一脸虔诚地缓缓跪伏下来,口中不停地高声喃语,娇美的身体激动地微微颤抖起来,
“愿使者降临,带来我主仁慈而威严的注视,愿火焰降临,洗净尘世之浊污,
乞望纯净洁白之国境,行于此方大地。”
伴随着话音落下,黄金蛹器承载的沸腾的血水秽污之中,渐渐浮涌升起一枚小小的血色肉茧,黑色诡异的花纹在表面交织缠绕,构筑成一只眼瞳,漂浮在鲜血之中,灵巧如活地眨动。
咕咚——咕咚——越来越多的黑色眼瞳肉茧逐渐凝聚成型,密密麻麻地覆盖翻涌在一池血水之中,肆意地转动翩眨,冰冷阴戾地俯视凝注着眼前这一方尘土世界,错掠过眼前一张张面孔。
深深呼吸,此刻看着眼前的景象,
哪怕早有预料,但依然在躯壳之上作为人类而存在的伊迪丝,依然无法克制的恐惧,此刻低微卑贱地匍匐在地面之上,合十握紧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战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只,两只,三只......四周各个角落缝隙裂痕深处,不断地爬出苍白的飞蛾,渐渐聚集汇涌起来,如同洪流般出来,泼洒在墙面之上,密密麻麻地盘踞着,渐渐覆盖攀满这一方面天地世界。
鳞翅之上,一道道繁复庞杂的墨色线条勾勒交织,纯黑的眼睛重重叠叠,游移眨动着,死寂冰冷地凝视着高台之上的黄金蛹器。
哗啦——哗啦——轻轻震动的声音从脚底,从头顶,从四方响起,环绕包围着场地之中的所有人,越来越响,如同幽微的风从砂石碎砾之间轻轻吹拂起来,渐渐凶猛狂放,呼啸而起,汇涌聚拢成为掀翻瀚海的狂飓。
下一刻,飞旋而起。
天地之间唯留下蛾潮振翅的声音。
.......
紧紧跟随着面前这个被伊迪丝称之为特使的女人,王都的暗探们忐忑不安,一步一步向着外面走去,心中衡量着暴起反抗的可能性——
未知,但直觉预感希望渺茫。
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的那一阵阵疯狂扭曲的声音则更是让她们躯骸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起来,脚步越发急促了几分,
该死,今年年终要是没有双倍奖金,老娘一定狠狠暴打一顿上司。
所有人心底狠狠咒骂着,
同时一点一点紧握着手中淬毒的匕首和袖箭,沉沉呼吸。
突然,面前那个一身黑色无饰法袍的女人驻停下来脚步,死寂地站立在原地,慢慢回转过身来,那双冷漠的浅灰色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们,面无表情,缓缓抬起手来,苍白的指尖缭绕飞蛾。
来了吗?!
所有人顿时心中一凛,紧紧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这个诡异的女人,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背后蹭蹭地浸出冷汗,沾透背衫。
“所有人,尽力逃跑——”
领首的暗探参与过卡塔娅·林斯事件,无比清楚地记得这些飞蛾的威力,连披盖着最为精良甲胄的骑士也在它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只在布料长袍之下穿着轻便皮甲的她们根本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心中对于自己的生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她还是咬着牙下达最绝望的命令——
出去,拼死把消息告诉外面的人。
下一刻流光飞瞬而至,带着凌厉的杀意,
划裂撕碎空气,发出无比尖锐的啸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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