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吟游诗人漫不经心地拨弄几下自己的鲁特琴,悦耳的弦音让酒馆的嘈杂稍作平息,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故事的序曲就是这样,或许仍有秘闻,但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水手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耐烦的用脚碾开痰液,拍着桌子大喊:“你他妈的废话什么东西,快他妈继续说啊!”
他的催促引来了一阵起哄,原先还算安静的酒馆一下就热闹起来,酒保换了一遍手肘撑在吧台上,饮客在豪饮后大声吆喝,乱的像猫咪玩过的毛线球。
“不要着急嘛,我得找一个起点来进行这长篇大论的讲述……”吟游诗人不为所动,他抚弄琴弦,忧郁的舞曲在他指尖滑过,“后人在回忆这段历史时总是更关注叛王崛起,鸢尾战争或者伟大征服,不如这一次我们继续从海洛斯特拉特一世开始,从新历三十三年的秋季开始。”
他放慢了弹奏帕瓦舞曲的节奏,开始叙述——
新历三十三年,衰败的秋季扼紧库尔勒公国的动脉,苍凉的北风挟带溃乱的哀悼到这个忘却历史的国度。
先代蛮兽的熔火未曾融化库尔勒人的斗志,近代异人的铁骑未曾踏破普兰亚斯堡的铁壁,柯迪文骑兵曾经在这里飘摇,如滔天洪水冲垮一切拦路之敌,同库尔勒人卫戎帝国北方的第一道屏障。
当惶恐的瑟斯王带着最后的精锐退回普兰亚斯时,柯迪文骑士已经有六年未曾驻足,城墙上的哨兵越来越少,松懈的军备不会因告急的战事缓和,似乎他已走入穷途末路的死境。最糟糕的是,并非他如此以为,这仿佛成了公论。
他也曾尝试振奋,然而十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勇猛变为怯懦,让肌肉溶于脂油,让健硕胀成臃肿。恐惧刻印在他的眼睑,只有瑟斯王本人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尊严告诉他如何荣耀的死,本能告诉他如何不计代价的活,撕裂成为警示,令他勉强从狂想与现实中觅得一点清醒。在葡萄酒的作用下,他窥见破晓,但意识已沉浸在融蜡的海洋,只能用拳脚在妻女身上,勒使她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控诉。终焉的临近让道德变得全无意义,暴力的言语述说着残酷的真相,只有偶尔在梦境中不安喃喃的瑟斯王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与死亡协奏的往往是性,王后白日都难见身影,随着瑟斯王的疯癫律动,他们彼此争吵,互相殴打,没人意识到在这种环境下公主从所未有的自由。
玛丽安娜逃出监牢般的宫殿,即便充斥血腥味的空气也无比香甜,她开心的在城墙上翻越,跟随自己身为掌玺大臣的亲叔叔一同散步,又被他带到柴房。
大臣看着她,冲动与兴奋在僭越中令他血脉喷张,他按在公主的大腿上,轻轻的揉搓,嘴里哼着库尔勒先祖的情歌。女孩既惶恐又茫然,她隐约觉得不对,但对于血亲的信任又让她无从拒绝。
当那猥亵的双手终于摸索到公主的下身,解开公主的亵裤,大臣欢快的唱着民间小调,娼妇教给他的曲子多么动听,他想,回过头去想要关上自己刚才掩上的门。
但瑟斯王站在那里,发红的眼睛盯紧他。
瑟斯王的狂怒隐藏于阴影,他揪起曾称之为兄弟的大臣,以往日的巨力摔打这具同样肥硕的身躯,再将这坨肉掷向窗外,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臣的尸体如肉松般散在地上,等待着发芽开枝。
亲人为死者哀悼时并不悲伤,他们麻木的念诵经文,有些信仰笃定之辈暗自羡慕,至少大臣死后还有诵经与棺椁。但如果人们都死绝了,众神也会宽恕不幸的信众吧。
那日之后,士气与民心一同落入渊底,绝望成为最致命的瘟疫,每天都有人失踪,失踪在阴影里或太阳下,就像是被空气溶解,悄无声息。
瑟斯王,午夜的悲泣与白日的狂乱愈发不受控制,整座要塞已如死域——或者已死,或者将死。就在这个时候,白日总不见身影的王后终于失踪了,随她一起失踪的是玛丽安娜公主。
和绝望的众人所预料的不一样,瑟斯王没有暴怒,他在寝宫里睡上一整夜,然后命人吹起反攻号角。
他准是疯了。人们这么说,义无反顾的跟随在瑟斯三世的旗帜下,千余名士兵将用鲜血谱写不为人知的史诗。
恐惧与期待在踏上战场前达到高潮。
瑟斯王在剑丛中大笑欢饮,鲜血蒙蔽他的视线,但心中最后的畏惧也消失了。冲动与狂热令他只觉燥热,年轻的错觉使他愈发勇武,每一击轰锤都能掀飞数名异人。
他开始激进的深入,更加深入,妄图以生命丈量战争,以勇武改变战局,以牺牲消灭歉疚。直到湛蓝的闪光在人堆里炸响,瑟斯王才悚然怒号:“巫师!”
兰德莱斯们早已死绝,飘浮在空中的巫师高高在上,犹如毫无天敌的猛禽。距离成为令瑟斯王绝望的护具,他掷出短矛,抛出石块,却碰不到那金丝斗篷的边角。
“巫师!”愤怒的嘶吼即便能震颤大地也威胁不到死敌,瑟斯王的重锤在战场犁出沟壑,他摘下头盔,咆哮着挑衅。
巫师转过身躯,他困惑的打量孱弱凡人,抬起手消解凡人整个腹腔。
痛楚让瑟斯王震颤,他一下子变老了,风吹过他花白的头发,像污秽的柳絮在抽动。他摇摇摆摆,向高空抛出自己的战锤,涎液混着血液流到下颚,迷惑的叫道:“巫师!”
他雄壮的身躯终于倾颓,带着不甘与喜悦,愧疚与欣慰。他的灵魂将化为齑粉,不入斯科特芬尼,不升所尼亚那,永受苦痛,唯神灵能从凡间拘束他的灵魂,他的血亲将永不会被死灵追溯。
尸首郁结在喉的气息一点点吐出,以悍勇为名的角斗士大公在普兰亚斯堡前战死,一如其往昔先祖,临死前无人为他祷告。
城墙之后,王后怜爱的抚弄女儿娇嫩的面庞,她留恋那细嫩的肌肤与俏丽的容颜。她的恐惧令其颤栗,但大胆的念头与希望的颤栗又让她充满勇气,她低声告诫女儿 ,每一句都要颠倒着说上数遍,她说:
“别害怕,孩子……拿好你的护符,往南方去,到翡冷翠去,去找阿塔冉刻西亚,去找你的舅舅,他会保护你,会比你的父亲更加慈爱,他会庇佑你,教导你,带领你……”
话语在末尾已成含糊的嘟囔,她模糊的声线化为悲悖的哭音。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从中部崩解,库尔勒人的大公虽早在她心中死去,新欢的强健长久替代肥胖的身躯,但她还是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逝去而悲伤。王后亲吻着女儿的额头,脸颊与双唇,然后急切的催促着:“快去!先去莫登自由市!”
玛丽安娜的小马舔舐着主人的手,试图安慰她别太紧张。
“母亲,你不走吗?”公主问。
王后露出浅淡的笑容,她温柔的回答:“你先去,我去找的你父亲——玛丽安娜,你知道的,我并不很会骑马。”
——————
——————
次日,异人之颅,万骑之王的波托维茨终于来到战场,他的灰马打着响鼻,发红的眼睛敏锐的盯着地上群尸。
“这就是他的尸体。”波托维茨的马鞭粗泛的指向前方。
“是的,那就是。”
他的随从畏怯又崇敬的目光让他很是满意,他看向远方的尸首与那被蹂躏的残破女体,只能感到百无聊赖。
“我的父亲以为,”波托维茨平淡的说,“这是大敌,所以他死了。”
无人应声,在至高的权威下,顺从是最好的回答。
“不过他也死了,所以,原先挡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陷马坑而已。”高大的异人伸出自己的臂膀,流线型的肌肉同他粗大的手朝向东南方,“现在,往南方去!”
天空逐渐晦涩,暮色从白夜到落日,瑟斯王的头颅安静的矗在平原,凝固脓肿的眼球静静的观望战马呼啸。直到重蹄落在颅盖,稀碎的残渣终于腐烂。
异人们就此离开,一如他们往昔的先祖,像沙暴过境,不断割烂帝国的伤口。
文盲勇者不希望世界终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我是舰娘》、《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道诡异仙》、《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NoBattleNoLife》、《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