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在院子里等着，我去拿钥匙。”
裴青临了又回头嘱咐一句：“别进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住你们。”
苏合熏看着暗窗大院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微微收紧手臂，把杏儿揽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这是她还在京师外，在师傅身边就讳莫如深却也恨之入骨的地方。
以她的视角来看，裴青救下杏儿的举动，才是真正的诛心。
“你就不怕我哪天偷偷割了你的喉咙？”
裴青想了想：“杏儿在呢，说什么胡话。”
他用杏儿钳制住了我，如果我逃跑，或者刺杀他，那么杏儿会没命，并且总有一天，他会用杏儿的性命，再次胁迫我开口……苏合熏的目光越发冰冷，如果头上有个进度条，那么此刻黑化进度应该在疯涨。
裴青心想着这些臭娘们怎么都是记打不记好。
反正就算买条鱼去放生苏合熏也会觉得他伤害了那些被吃掉的小鱼性命。
你奶奶的，就离谱。
裴青下囚室拿钥匙去了。
苏合熏摸了摸杏儿的脑袋：“杏儿，你想爹娘了吗？”
这也是做桩子最无奈的地方。
就如同那个恶人所说，一个桩子，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如果哪天上头真的下来一个行动、计划，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的把自己的老婆女儿给送走，这种举动的目的性太明显，轻易的就会让自己暴露。
等到想送走的时候，暗窗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他们都是闻见腥味的狗。
杏儿眼睛红了一下，点点头：“想，杏儿知道爹娘都回不来了，但是杏儿不能在哥哥面前哭。”
苏合熏眼泪簌簌而下：“杏儿…苦了你了…我知道你懂…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不能哭啊…他会杀了你的……”
杏儿抽了抽鼻子：“不是的，姐姐，是爹爹说的。”
苏合熏怔忡了一下：“你…爹爹说的？”
杏儿抹了一下眼睛，抽抽噎噎：“爹爹好久以前就跟杏儿说过，如果哪天，有好多好多人，带着亮亮的刀过来，杏儿要使劲往最中间那个看起来很亲近哥哥的怀里钻，哥哥心软，一定会把杏儿抱起来的，但是不能哭，无论哥哥对我做什么，都不能哭。”
“所以杏儿要听爹爹的话。”
“他……”
“心软？”
……
……
裴青去囚室里取了钥匙，就揣着兜往回走，这里面是真的阴森，还时不时有哀嚎声响起来，鬼哭狼嚎的。
这年头正常的审问过程也就是这样了，办案子、查人，手段都很贫乏，而且暗窗里头，谁把人命当作人命？逼问、拷打、没了耐心就动大刑，死在地牢里的人到底有多少，根本就数不过来。
穿越过来都十几年了，到底还是觉得那些刑具看起来也太恶心了，跟电锯惊魂似的，谁下的去手啊？
真的只动脑子不动刑的，恐怕整个暗窗也就只有他一个。
当然，吓唬人那纯属没办法了，交不了差，苏合熏就要被送到其他处去审，那时候才是真的要品尝一下什么叫暗窗地牢的十八般武艺。
阎王爷在这里是个活菩萨，可不是只说说的。
等到他回到院里的时候，苏合熏却已经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了，紧紧揽住怀里的杏儿。
杏儿的脸上有一个通红的掌印。
苏合熏大有一种老母鸡护崽子的架势，暗窗的人一时半会还真近不了身，已经有几个人准备抽刀强行将她制服了。
“巫马，她是很重要的犯人，你们今天敢在她身上划一个口子，我回去就让首座砍了你们的脑袋。”
巫马回过头，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平静的笑起来。
“你们二处审完了，一处还没审，裴大人，你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吗？”
裴青穿过人群，看着杏儿脸上的掌印：“二处抓的人，为什么要向一处交代？”
倒是苏合熏刚才被团团围住，十几把尖刀围着，一点也不恐惧，眼神有些奇怪，总之裴青没看懂。
巫马淡淡道：“如此大案，二处放人，竟然都不报备，就算闹到首座那里，也是我占理。”
“我抓的人，我来审。”
“你们二处审不出来的人，我们一处来审。”
靠，这货是不是也是穿越的啊，抢台词呢...裴青撇了撇嘴。
巫马痛心疾首的说：“首座是暗窗之主，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被皇城里头的人怀疑无能，遇刺事件，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裴青恍然：“皇城里面来人了？”
“难怪，你又是抓人又是挑衅的，我说呢，你这是想革我的位子，还是想坐首座的位子？”
巫马眯起眼睛：“裴大人说笑了。”
他一处算是整个暗窗里面最有野心的了，二处的人跟裴青混久了，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三处的崔承佑怕死，完全没有威胁，四处的秦无衣是个摆烂怪。
可他爬到一处处长的位置，就再也上不去了。
柳含烟在暗窗内部的血手之名，实在是太过恐怖。
这次的刺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暗窗首座，居然差点被人割了脑袋，天大的丑闻。
如果能借着皇城里头那些人的手，把柳含烟推下去，彻底铲除二处，那么首座和暗窗，就都是他的了。
巫马微笑：“嗯，倒是裴大人你，是脂粉阵中的老手，我看这刺客国色天香，难不成是动了色心？”
裴青翻了个白眼：“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明说了吧。”
苏合熏使劲咬了一下唇珠。
该死，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巫马笑笑：“既然这样，裴大人，她是刺杀首座的要犯，今天你带不走她的，她会落到我们一处手里，我一定会找十几个兄弟，用最好的方式来招待她，然后再把我们一处的好东西，全部用在她身上，当然，裴大人到时候要是还想要，我留她一命，送回给你。”
“你那天怎么不刺他？”
裴青转头，挠了挠脑袋：“忒晦气了，关键今天我还不能动他，上头来人了。”
巫马笑起来。
苏合熏歪过脑袋，半晌后才冰冰凉凉的说：“下次一定。”
“巫马大人，你要这样说就谈不下去了，先说另一件事吧。”
裴青把杏儿揽在怀里，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痕：“这一巴掌得还我吧？谁打的？”
“我。”
一处的小疍，一个干瘦男子举起手：“这小丫头咬我。”
裴青把杏儿交到苏合熏的怀里，竖着手指：“杏儿咬他了吗？”
杏儿脸庞残留着泪痕：“他伸手想拉姐姐！他是坏蛋！”
裴青朝他挥挥手：“来，你过来。”
小疍一脸狐疑，巫马只是淡淡的说：“一巴掌就给他打，无所谓，以后我帮你打回来，这个刺客到时候我让你先享用。”
“裴大人。”
干瘦男子这才放心的嘻嘻哈哈过来了，打量着苏合熏娇俏白皙的脸颊：“打吧，手重一点，我一会儿还到她身上。”
暗窗里的鄙视链，一处最看不起崔承佑的三处，其次是裴青的二处。
二处看不起一处，其他的关系都还行。
秦无衣的四处摆烂，属于吉祥物，不统计在内。
裴青揽住他的脖子，像重逢多年的老友：“跟你说个事儿。”
“裴大人快些。”干瘦男子的目光还在苏合熏的身上徘徊，甚至不时落到眼眶红红的杏儿身上。
裴青压低声音：“你们家大人可希望我把你杀了，把事情闹大，让里头在跟首座谈事情的人注意到这边。”
干瘦男子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巫马只是云淡风轻的笑。
“裴大人不敢杀我。”
可是逐渐的，搂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像铁板一样，开始喘不过气了。
“裴、裴大人…咳……”
“别说话。”
裴青抽出了腰间的刀，对准他的脖子：“我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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