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教室的路上,阳光在中午时分却不显得炽热灼眼。
直直地打在秦鹿侧脸的光线,如烛火一般温柔。
看着秦鹿线条柔和的侧脸,刚刚的燥热之气早已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只是……
虽然总是阳光开朗地笑着,可是她的眼底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在我看向她,而她呆呆地看着某一处地方的时候……
竞选班委时,她第一个为我鼓掌的时候……
在谈起文艺汇演的时候……
这种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每一刻,我都看进眼里,很多次了。
现在日渐觉得女人的心就是一片深海,无论离得有多近,始终无法真正勘测到这海有多深。
“秦鹿,其实……其实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寻思着我俩目前这种胜似亲姐妹的关系,多少应该都能跨越一点点死线……吧?
“欸?!哪有啦~傻瓜,你想太多了噢~饭气是不是把脑子撞得晕乎乎的?”
边说着还用手摆出枪的造型,小指头贴住了我的太阳穴。
……还要多久才能进入你的心?
凝神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大概已经有谱了。
明明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秦鹿应该震惊的。可是眼神骗不了人,秦鹿看向我时眼底藏不住的神伤……确实又跟记忆中的片段有几分相似。
“嗯……反正现在午休,要不带我去你们话剧社瞅瞅?”
“欸?你不是一向对话剧社都不怎么感冒嘛……怎么突然心血来潮的?”
……敢情我这身体的主人真是对学习之外的事物都不感兴趣啊?
“诶呀……你不是要上台表演的嘛!我先给你把把关~”
我故作轻松地捏了一把秦鹿白皙的小脸,软软的手感跟小糯米团子一样。
“嗷,那好吧!你可不能笑话我噢~”
突然感觉心头一酸。
“笑话”这两个字,在那个一生要强的秦鹿的口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她频频地眨了几下眼睛,白皙而温暖的小手默默地勾上了我的小指。
“嘛,怎么可能啦!参与表演已经很勇敢了,我崇拜你都来不及呢!”
我狠狠地抓了一把秦鹿毛茸茸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咪。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印象中如此骄傲而明媚的秦鹿,如同坠落的玻璃一样破碎而不安的一面。
不由得小皱起眉头来。
她好像在躲避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秦鹿脸红着挠了挠白皙纤细的脖子,稍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沉默着,跟着她走进了一间小小的储物室。
“这里就是我们平时排练的秘密基地啦~你可是我第一个偷偷带过来的观众嗷!”
可能是出于某种神秘的考虑,她刻意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狡黠的大眼睛像镰刀一样弯弯地看向我。
神秘兮兮的,有点可爱捏。
又解锁了秦鹿小姐的另一副面孔,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现在就让你看看本小姐出神入化的演技吧!”
可能是看到我在笑,秦鹿也看着我笑了起来。
“呃……听说你不是只是演一棵树吗?”
药丸。
这种话又不经大脑就说出来了……
“……喂!你可别小看人家大树!树也是有对白的好嘛!”
秦鹿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软软的婴儿肥像是一团小红球。
“不好意思啦……我开玩笑的。”
她“哼”了一声,却没有搭腔。直直地走向堆满杂物的一旁,几乎是从“废墟”里扒拉出来了一件树皮外套。
被厚厚的灰尘蒙上了,树干的位置应该就是露脸的地方。
通向各个方向的树枝七扭八歪地分岔着,上方的油漆甚至剥落得不成样子。
而秦鹿一声不吭,默默地将这玩意儿从头套到脚。
看到干瘪的两根树枝开始摇动了起来,饱满得如获新生。
秦鹿凌乱的头发和白皙的小脸出现在中间的树干洞洞里,小小的脸上挂着一丝疲倦,嘴角却仍微微向上扬着。
“我们社团要仿拍《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就是罗密欧……用来藏身的那棵树。”
噗。
秦鹿半眯着眼睛向我宣布,随后便一脸的坚毅果断,眼神有些游离在上浮下沉的空气中。
她一直在看着前面,眼神悠悠地飘过了我的头顶,又有些空洞得不知下落何方。
“罗密欧……快去找公主吧!公主可一直都在等你呢!”
树枝配合着秦鹿动情而沙哑的声线,左右摆动着。
“去吧,快去吧,罗密欧!”
“相爱能克服重重阻碍……愿好运常伴随你……”
秦鹿竭力发出的声音像奔涌的海浪,在撞击到礁石和帆船的时候变得震颤,而又在日出之时变得虔诚而温暖。
“不要再逃避了!!!”
秦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呐喊。
“其实……我也很想成为朱丽叶。”
呐喊过后的寂静中,秦鹿说出这如同雨点般的话语。
看到她眼底的悲伤逐渐变成了晶莹的湿润……内心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秦鹿……其实,你不甘心吧?”
“欸~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的。”
“其实我……我也很想饰演朱丽叶,可是,可是没有办法呀……”
秦鹿用小指轻轻地抿去眼角的湿润,皱着小眉头凝视着我。
水灵的大眼睛想小河一样流动着,我见犹怜。
“嗯……为什么不去争取一下呢?我觉得你可以的呀!”
秦鹿无奈地垂下小脑袋,轻轻地“呼”了一声,抬起眼来无辜地看着我。
“可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是官配呀!人家是真的小情侣……”
?!!
还能这么夹带私货的吗?!
这多少也得算以权谋私、公私不分、情感工伤啊喂!!!
“啊……还能这样子的嘛!”
本该闪闪发亮的阳光女孩,为什么要被这样不合理地安排!
“意思是,只有真情侣才能演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秦鹿怔了一下,大概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愠气吓到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机械地点了一下头,旋即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嗯……其实也不是啦!他们是在话剧社认识的,久了就慢慢在一起了……而且毕竟也是社长和副社长,我们都很嗑他们这一对!”
“可是,只演一棵树,你甘心吗?”
“没有办法呀……”
秦鹿低垂着眼帘,红红的嘴唇扁扁的,感觉是想哭的样子。
“如果说,我有办法呢?”
我挠了挠头,被一闪而过的想法整得有些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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