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最后一位同伴爬上了直升机后,许思诺的身体各处被疲倦所轻吻,她真的好想睡上一觉。
她受了很严重的伤,鲜血止不住的流动,手臂险些被砍了下来。
握着吞噬武与异种们对峙,还有一群异种则与直升机进行火拼,他们用冲锋枪将其逼走。
射线枪的子弹用得很快,而且支援队伍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多的高级异种,于是子弹耗尽,而常规的枪械对异种没有任何的效果。
当驾驶员操控直升机向许思诺靠近时,异种们就会端起冲锋枪扫射,不给一点的机会。
一颗子弹穿过许思诺的肩膀,她颤抖的跪下,死命按住伤口,试图阻止更多的血液流出。
她快要失血过多的昏厥,最大限制的保持理智,异种们手舞足蹈,想要玩弄这个浑身是血的执行官。
许思诺无奈的回想起刚才——
两架直升机的出现并没有扭转局势,里面的支援队伍中没有一位精英执行官,面对一群高级异种没有任何的优势,于是他们放弃了原本的战斗计划,更改为了撤退救援计划。
于是她带着同伴朝着山上跑去,那里原本追击的异种不知为何全都离开了,只有零散的车辆以及巨大的肉块。异种们也在后面追赶,于是许思诺便一个人留下来掩护。
但她完全不是这群异种的对手,这和有没有“堕”的加持无关,即便拥有称手的吞噬武,面对S级异种也无法做到压倒性的优势,何况人类与异种间体质的差距太大了。
异种们无视来自直升机的扫视,仅能够感觉一丝疼痛,他们想要当着直升机所有人的面分食眼前的执行官,以此来羞辱对策局。
许思诺知道即便出动杉树市全部的执行官力量恐怕也难以抵挡,这些异种来自各地,聚集在了杉树市。
除非动用深渊监狱里的执行官……
许思诺猛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阴谋,或许直升机上的支援队伍已经将此时的情况通知了对策局,而以分局长那个老头的性格,一定会申请深渊监狱的人调遣执行官。
如果深渊监狱的防备薄弱,不就正好是字母组织行动的时机吗?
她清楚自己想多了,只能用胡思乱想的方式来保持清醒,这个时候昏厥就彻彻底底完蛋了,只要心存希望就不要轻而易举的放弃。
她早就一无所有,只剩下为对策局服务终生的一条命。
也因此她才能够没有顾忌的拼命,许思诺其实从来都不是个爱笑的女孩,只为了弥补内心的空缺,所以才表现得活泼,很久以前她一直是个自闭症患者来着。
当得知安染很有可能死了以后,她回到了从前。
即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条命又怎么样?仅剩下的珍贵东西还不是一下子被人夺走吗?
许思诺没有父母,就像许多决心要成执行官,在亚特兰学院里挣扎的普通人一样,心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被异种杀害,只剩下了由仇恨支撑的信念。
那是三年前,那是痛苦的开始,那是心病的源头,那是自己逐渐崩溃的起因——
眼前的景象变得极其模糊,耳旁回想起来自天国的丧钟。
……
那是亚特兰学院的后山池塘,乘凉的亭子里,有些孤僻的男人就这样看着夕阳的余晖,目送日落。
那是个很奇怪的少年,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无论无论下雨下雪,每当所有人都离去,广场空无一人,广播里唱着最后一首歌,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少年穿着亚特兰学院标志性的制服,一副标志性的淡漠神色,就是个面瘫,长得却很不赖。
他是学院公认的天才,在不久前的联谊赛上拿下了冠军,突破了历代的记录,是女孩们憧憬的男神。
许思诺每天都故意拖得很晚回家,就是为了看见少年。
那一天少年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些什么事,抱着个尼龙袋,夕阳笼罩着他的黑发。
她有些心虚的朝着亭子靠近,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引得他睁开了眼。
那是两人第一次对视。
许思诺故作惊讶的说:
“哇这里真好看,学长学长你平时都在这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如同蚊子低鸣。
因为少年又闭上了眼睛,根本就没有理会她。
其实她知道少年认得自己的,那次联谊赛自己虽然没有参加,却是拉拉队的队长,低年级的女生们都要进拉拉队,为学长学姐们加油喝彩,她还给少年递过毛巾和水。
“是叫许思诺吧?”少年忽然开口。
“是的是的,我叫许思诺,你没有忘记我诶,哼哼,那次果然没有白服务你。”
她那时真的很活泼,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孩子。
少年愣了愣,别过了头:
“什么服务……那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哦哦,学长我知道错了,我能进来坐坐吗?”
“你没有必要问,这是公共设施。”学长淡淡的说。
许思诺直接挨着他坐下,学长愣了好半会,缩了缩脚,将怀里的尼龙袋抱得更紧了。
“我又不会吃了你。”她嘟囔着不满。
“我只是不习惯有人坐在旁边而已。”学长像是逐渐习惯开口说话的哑巴。
“喔喔,骚年想不到你挺忧郁的呀,失恋了?”许思诺试图将话闸子打开。
他摇摇头。
“可你真的很冰冷诶,学长,你一定有心事,而且很大。”许思诺没觉得这位学长多么的孤僻。
就像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朋友罢了。
“我能有什么心事?”
“可学长你愿意和我说话就已经表明了一切诶,你不是那种难以接触的人,却刻意的与人保持距离,不是个神经病就是有大心事。”
“夕阳很美不是吗?”学长忽然没有那么冷漠了,像是心中的冰正在被余晖融化。
“嗯嗯。”她期待的点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其实我是个挺白烂的人,当不知道要说什么时,就会讲这句话。”学长叹了口气。
“哪里有,虽然我也觉得学长你不会怎么聊天,但有很多人愿意跟你聊啊。”
“嗯。”这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之后学长又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仿佛燃烧的油耗尽了,引得许思诺嘟嚷着不满。
但她知道了学长并非是那种冰冷的人,只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他。
谁都知道这位学长通过了准执行官考核,接下来的一年要去对策局做执行官助理了。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她想要留一个好印象。
“学长你今天为什么要坐在这看夕阳呢?”她鼓足了勇气开口。
“因为我昨天也坐在这里,前天也是,以往都是。”学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
“哪有这样回答的啊。”少女嘟起了嘴。
“因为晚上。”沉默了好一会,学长才回答。
“晚上?”
“晚上的时候司机才会来接我。”
“还有司机诶,学长你啥家庭啊。”
“有个公司。”学长看着天空逐渐昏暗,抱着尼龙袋的手微微颤抖。
“我那臭老爹也有开了个公司诶,我们要是在一起就正好门当户对。”许思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红了脸。
她其实不应该加上最后一句话的,可还是鬼使神差的说了,心里居然有一点点期待。
但学长太直男了,居然没有听懂最后一句话,或者说他直接无视了,看着夜幕降临。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学长忽然轻声问。
“因为……因为……”许思诺哑巴了,她没有找到理由,总不能说是为了你吧?
“因为司机没来么,每天我都看见有个司机接女生回家,那人有点像你。”
“对对对,今天司机没来,我待会就让我老爹炒了他!”许思诺立刻点头承认了。
实际上她没有司机,老爸老妈经营的也是一家小公司,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需要啊。
但她发现学长笑了,但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他站了起来。
许思诺也一同站了起来,整座学院都亮起了光芒,在夜幕下就像是冷冻的烟花在定格。
“哇!”许思诺忍不住喊道。
“很美吧?”
“我从来不知道学院晚上会亮起全部的灯,好美好美!”许思诺转过身子看向学长。
“学长你也天天看到这一幕吗?”
“天天都有哦。”
“所以你每次这么晚回家吗?”
“不是。”学长摇摇头:“院长知道我要这么晚才回去后,每天这个时候就会亮起全部的灯。”
“啊?”许思诺脑袋快转不动了:“所以学长这些灯是你开的?这得耗多少电呐。”
“是院长开的。”学长苦笑着摇头。
“你是院长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这所学院的院长是我父亲挑选的,我觉得他很好。”
“那个老头怎么会好啊,也就对你好吧……不对不对!你父亲是什么人?”许思诺无法思考了。
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学长的身份啊,只知道他是个冰山男神。
不过也对,学长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致,很少有人主动接触,更不用说询问身份了。
“他是亚特兰学院的理事长。”学长淡淡地回答。
许思诺捂住了胸口:
“安……安学长,你姓什么?”
“我姓学长。”安学长用看傻子似的目光望着她,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你……你和安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字面关系,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吗?”学长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
“当然啊,我的天学长你是安氏集团的公子诶,你是继承人诶,这座学院都是你家的资产啊,怪不得可以大晚上亮起全部的灯,你在学院里不就在自己的家一样吗?”
许思诺震惊了,但她接受能力很快,所有人听到这些话后也就前几秒会错愕吧。
于是她故作痛心的说:
“真叫人羡慕啊,不像我……”
出乎意料,学长打断了她说话:
“可我已经失去了体验这个家的资格,再也回不到从前。”学长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我这么晚回去不是因为欣赏景色,而是等我姐姐在这个时候离家。她在下午四点的时候会回来,一直待到七点半才回到对策局,这是她的休息时间,之后凌晨三点下班。”
“这……”许思诺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不想见到她,因为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学长说。
“为什么?你们不是姐弟么。”
“我的记忆力变得很差,忘记了曾经发生的很多事情,包括为什么要躲着她。总之我就记得这件事情,我必须要这个时候才能回家,尽可能的减少与她见面,否则就有什么东西要暴露了。”
“很奇幻啊。”许思诺吐了吐舌头,她并没有相信。
或许是争夺继承权?姐弟间的财产斗争?许思诺忽然想到了小说里的情节,并觉得很有可能。
学长也是可怜人啊。
“没有人会相信我。”学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声音逐渐变得嘶哑。
“我要走了。”
许思诺抬起头,离大门太远了,她听不到车子的声音,还以为学长的手机来了消息。
“拜拜,我也要走了。”还未等学长开口,她就朝着广超跑去,但是没有在门口看见车。
真奇怪,她心想。
“嘟嘟嘟……”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
父母今天从公司离开得也很晚,于是临时决定要在外面饭店里吃晚饭,许思诺赶来时就看见他们在坐在那里了。
在用餐时她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却看见父母都愣了下,对视一眼。
“诺诺啊,听妈妈说,不要跟那个家的人过多接触。”母亲和蔼的说出了她和父亲的想法。
但许思诺并没有多想,玩起了手机。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进入了巷道,这是每天都要走的必经之路。
她的家并不在繁华的小区内,而是爷爷留下来的一间不大的公寓楼房。
打算再住几年就搬走。
可一起搬家的愿望永远无法实现了。
那一个晚上,她在巷道里经历了一生无法忘却的事情。
那是个全身沾染鲜血的少女,她的后背是两根猩红偏黑的触手,触手狠狠的撕咬一男一女,将其吞食。
她转过了身用猩红的眸子看着自己,缓缓发出嘶哑的声音:
“许……许思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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