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
她就站在屋檐下,看着街道对面,雨点拍打着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少女在听。
天空好像有深渊巨兽在怒吼,阴云笼罩着这座城市。
明明下午还是晴天,不过在花店里转了一圈,出来时就看见朦胧的铅色,不一会儿,世界就黑了。
那是一声暴雷,犹如在耳旁的震吼,大片的雨倾泻,一阵大风冻得她满脸通红。
真不走运,少女搓着手掌心想道。
她并拢双手贴向脸颊,轻轻哈气,感受仅剩的温暖。
不知为何,这座城市像是死掉了似的,即便下着大暴雨,街道上没有任何车影,几辆缤纷纵横而停,将路口堵死。
雨明明越来越大,在少女耳里,却成了一片寂静。
她还在听。
仿佛众神将她抛弃在这应允之地,孤身一人,只有头顶悬挂的路灯照射,格外刺眼。
灯光惨白,两步之外的世界漆黑黑的。
忽然,她听见了什么。
少女微微昂首,猩红的瞳孔收缩,数栋百层大厦间,几道照射光落下,那是三架直升机。
不过几秒,紧促的警鸣声响起。
少女朝向声源看去,几辆装甲车以及数十辆警车将这条街包围,这些警车都涂装了统一标志。
大写的字母“A”,上方如高悬的利刃串插。
联邦异种对策局,又名“FACA”。
这是专门制裁异种的机构,里面的公务员统一称为执行官。
面对这样的架势,少女只是收起了目光,看向手里头下意识拿出的手机。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对策局的警车里冲下了一共数十名的执行官,穿着不一,胸口佩戴勋章,勋章内全部都是三颗星。
毋庸置疑,他们是对策局的精英。
他们之中,有人目光冰冷,仿佛在看待死人,有人谨慎打量眼前的少女,有人目光是难以掩盖的憎恶,甚至有人已经展出了自己的兵器。
大雨明明还下着,却无法浇灭一触即发的火线。
少女将咽在心中的话吞下,猩红的目光打量着这群人,没有感到害怕,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下一刻,她便愣住了。
那是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人影,高挑的女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穿着卡其色的风衣,纯黑色的靴子,一手撑着黑色的雨伞,及腰的长发沾上了雨,粘在了一起。所有人都为她让路,在那把伞下却又显得死气沉沉。
“安欣……”
少女装作平静的说出了那个名字,被叫做安欣的女人微微抬头,想要正视眼前的女孩。
这是“FACA”总部策划许久的讨伐,部署多个月,对这位几乎凭空出现的少女进行了四个月的调查,最后总结其每个月在相同时间,有闲逛花店的习惯,并且在谨慎的观察下,开展了行动。
这一次行动调遣了几乎整个第三区的精英执行官,并且由对策局局长安欣领导,只为讨伐最近名头盛长,威胁极大的SS级异种,行动代号为“堕落深渊”。
那位SS级的异种少女,名字不详,代号“奈亚”。
虽说是讨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次压倒性的猎捕。
不仅是执行官,就连少女也深知如此。
只因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
她瞪大了猩红的双眼,几乎是同一时间,安欣右手腕上的手环散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
手环像是融化了,不停的倾泻诡异的细胞粒子,这些细胞贪婪的吞噬落下的雨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少女分不清声音是否来源于雨水还是那些诡异的细胞,在她的眼里,这些细胞争先恐后的汇聚,过程中,犹如蠕动的恶虫那般令人反胃,它们诉说着自己的饥饿,渴求得到喂食。
那是一把剑。
一把与这些细胞完全沾不上边的银白细剑。
这些细胞凝聚成了一把剑,明亮透彻,就像月下的雨。
这便是执行官的兵器,利用异种身上的吞噬细胞而锻造,完全实现了跨时代的“活性”兵器。
这类兵器名为“聚变活性吞噬细胞兵器”,简称“吞噬武”。
接下的时间里……少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她一直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是害怕了吗?
她底下了头。
“是在害怕吗?”
冰冷的语气,透露些高傲。
安欣向前走了一步,她明明面无表情,却让少女觉得看起来有些笑意。
她扫视而过,淡淡回答:
“是给我来送殡的吗?”
“你应该知道‘深渊’。”
“号称不可能攻破的监狱?”少女终于明白了安欣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这场对话在第三句时,高亢的警鸣声再次响起。少女扭过头,有些不爽。
雨幕里,是红色的光束传来,照射在她的身上。
“见谅,在之前,他们没有参与过级别SS的异种讨伐。”安欣看似歉意的语气。
“我以为至少会来一名殿堂执行官,没想到能直接请到你的本尊。”少女抿了抿嘴唇。
“是说我的荣幸呢……还是霉运?”
“衣服湿了吧,早点放弃挣扎,睡之前还能洗个澡。”
“我没有在陌生地方洗澡的习惯。”
“我也是第一次劝别人。”
这句话仿佛宣告谈判的失败,下一秒,无数的飞弹袭来,一声震响后,是朦胧的烟雾。
安欣神色不变,目光始终落在少女刚才的位置,暴雨越来越大,使得整个行动的通讯受到影响。
耳机里是嘈杂的鸣叫,安欣迅速抬起手,细剑阻挡了从天贯穿而下的触手,紫色的光将其退散。
所有人抬起了头,是那名少女,此时她后背伸展出两条黑红的触手,倒钩在大厦侧面,一条触手贯穿大厦内部,当做了支撑的力量,另一条触手精准刺向直升机。
砰——
那是暴雨中绚丽的火焰,少女淡淡地将眼前一幕收入眼中,没有掀起一丝的情绪。
当异种久了,仅剩的人性也要被慢慢的蚕食。
“呼叫长空呼叫长空!收到请回答……”
安欣的耳机里传来地面指挥部焦急的呼喊,但直升机内无人回应,早就只剩下了一片残骸。
她眯了眯眼睛,在大雨里,看见了几个细微的黑影,那是降落伞。
少女像蜘蛛一样攀爬,背后的触手从两条变成了四条,随后又是八条,如同章鱼,随即跃下。
八条巨大的触手刺向安欣,如同利刃划破了雨幕,赫然加速,犹如急弦的利箭。
安欣略微错愕,在她的视线里,这个少女的全身逐渐被吞噬细胞覆没,开始失去人的特征。
先是四肢,再是腰,随后是脖子,这是完全吞噬化的预兆,以完全失去理智为代价,获取突破极限的力量,即便是穷途末路的异种,也未必会接受这样一种行为。
可是……为什么?
安欣抬起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触手,它们远没有看起来般柔软,相反,破坏力能够迅速横扫一栋栋的大厦,它们联合一起,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于头顶。
此次行动,对策局完全有能力猎捕“奈亚”,可不知为何,安欣总感觉事情发展的太顺利,少女没有怎么反抗,她早已接受命运的趋势,不肯把握任何的机会,直接向自己冲来。
少女忽然笑了,在完全吞噬化成为怪物之前,她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又说出了有些怯怯的话语。
“早就该结束了……”
还未等触手落下,锋利的剑影瞬过,少女的身体分裂两半,溅起了黑色的血液,那些触手失去了最后活力,与那具不能被称之为尸体的残骸一同化成了脓水。
感受这发生的一切,安欣凝重了神情。
就在所有人庆祝无人员身亡讨伐成功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滩黑色的液体里流动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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