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喜欢很早出去吃东西。
四点的天空，实在是不能叫黎明，甚至连蒙蒙亮都没有，挂着一丝半点的星星和乌云，月亮也毫不吝啬了，不过说是窥视一下还没有被完全毁灭的世界还差不多。
她扎好单马尾，穿好运动服，戴上棒球帽，堵上耳机。
开始了晨跑。
一夜的雨，街道上无人，空气中夹杂着很普通很常见却又很好闻的泥土雨水气味，却散发出特别的香气。
就好像，专门给人提神的精油一样。
很好闻。
“跑个三公里好了。”
事实上，三公里在于她，跑得很快。
她并没有马上去买早餐，反而是跑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块小小的奥尔良鸡排，习惯的又放到门口的石台阶上。
马上就有几只猫来吃掉了。
做完这些，她终于可以放心去早餐铺了。
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经营的小铺子，相比较旁边的店铺来说，它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醒目的打字招牌，更没有什么“传统美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标志。
对啊，只是一家普通的早餐店而已。
也是很多早出晚归的人的光顾点。
“奶奶，我来了。”
那老太太眯着眼睛，看到来人后，满足的笑了。
“是露露咹？今天来的这么早咹？”
“还好啦，奶奶风湿病怎么样？”
“昨天下雨，倒是有点痛。”
老太太其实温柔又很有文化气息，就像是书中民国时候的书生。
她身体也硬朗的很。
“辛苦你天天帮我收钱了。”
老奶奶边炸着油条边说。
“奶奶每天早上都会说这种话呢，没关系的。”
“每天早上都感谢你才行啊，这才叫感激啊。”
“没有什么啦。”
大概到六点半，她们收摊了。
芊兮一直奇怪，为什么这个老奶奶总是在营销最好的时候关门，但后来她也不想了，如果奶奶真的是为了赚钱的话，大概就不会这样做了。
因为存在着更重要的感情吧。
芊兮觉得那大概是自己无法了解的领域。
也完全没有理由去了解。
没错。
“十月了啊。”
“是啊，也开始凉快起来了。”
“是啊，要起风了。”
要起风了......
每个月初，奶奶都会说这种话。
“该给你结工资了啊。”
“奶奶，我不要钱的。”
“我有退休工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也有工作的哈哈哈。”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说完，她就去里屋了。
芊兮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她曾经因为就因为不收“工资”而被骂过。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大概是因为自己教师的身份吗？
“露露啊，你听说最近很潮流的一句话吗？”
“潮流？”芊兮有些漫然的问，“没听说过呢？”
“这个城市存在着神明。”
芊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很多人都这样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年轻人的潮流语言。”
“没有啦奶奶，大概是什么小说家的台词吧？”
“他们说昨晚有吹竖笛的人呢，整个城市都有听见。”
“竖笛？”
她想了想昨晚，还是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会很了解这些。”
“不会，我是唯物主义战士。”
“只看着能看见的东西也是好事。”
说完，奶奶又转身回了屋里，芊兮也站起身来，准备告别。
“像之前一样站在门口喊一句就可以了。”
她想。
但是这次奶奶却捧了一叠蓝布过来。
“看看这料子。”
“欸？奶奶你这是......”
“好布料，分你一些。”
芊兮下意识地接过布料，捧在手里的那种重量，大概只是布而已。
有一本很厚的书呢......
芊兮并没有打开布，有点僵硬的笑了笑。
“谢谢您。”
“没关系，别忘了早餐。”
芊兮不清楚，但是有一种心理暗示，她不能在街道上打开布。
那是什么......
是一本书吗......
是吧......
“喵——”
绘名的叫声，还是将恍惚的她拽回了现实。
芊兮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抱起绘名，像是很久不见的了一样蹭着，又像是第一次领养一样开心。
绘名没有叫，也没有反抗。
在别人的视角里，或许是很无奈吧。
享受？
不至于的。
她本来打算去睡回笼觉的，只是将蓝布放回书桌上时，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睡意了。
换下衣服，还是准备去浴室泡个澡。
放好水之后，她走进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红酒，凑近鼻子闻了闻，就倒满了一旁的杯子。
没错，这种事情不应该被芊斓发现的，接回芊斓的两天，她滴酒未沾。
所以也就导致了她对酒的渴望。
也不算是。
按照芊兮自己的话来说，酒只是她活着的一种证明，是让她提神的。
拿着一杯酒，她走进了浴室。
早上洗澡大概是她的习惯了。
但是早上洗澡真的是很解乏的。
大概，是不会改掉这个习惯的。
昏昏沉沉中，她走了神。
面前，出现了一片花园。
她伸手去摸，意识中突然被人给拉住了腿向后扯，她使劲的握住了前面的那朵花。
是向日葵。
一阵风吹过，那股奇怪的力量就消失了。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还是在卫生间，杯子里的红酒也早洒进了水中。
“好累......”
她裹上浴袍，回到房间，像劳累了一天般的倒在床上。
“明天请个假吧，难得假期也要休息一下了吧......”
但这种想法马上被她自我否定了。
她没有办法让奶奶一个人在那里忙碌。
她无法想象。
可能是不够忙，或许是闲的没事，才导致她这样的。
不过还是庆幸学校不用补课。
“还要给芊斓处理入学！”
她猛地想起来这件事，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不知道几点了......”
“外面天亮了啊，现在很亮了吗？”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当时收养芊斓的理由。
姓氏？
师生？
怜悯？
到底是种怎样复杂的情感啊。
但是，她仿佛安心了。
她确定了，自己起码是个确切活着的人。
“我才不是"怪物"呢。”
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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