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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第10节——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

在床上辗转反侧,樱时只觉得浑身发冷

事实上,被窝里相当暖和,然而没有苏倾芸陪伴在身旁,樱时便感觉不到丝毫温暖,甚至还冷得发抖

窗外寂静无声,可是樱时也只是蜷缩在被褥里,心中充满纠结与折磨,甚至眼角都有一丝泪水的痕迹

可就在这时,从正上方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哭泣之声,或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这轻微的抽泣之声,也可以被樱时收入耳中

“姐姐……?”,樱时迅速地钻出被窝,用目光去锁定声音的源头

“在…树顶上?”,心中虽然惊喜,但是她还是慢慢地穿上衣服,并四处探看,试图寻找前往树顶的方法

可是一直居住在屋内未曾出过门的樱时,找通往树顶的捷径未免也太过于为难她

樱时缓步行至阳台,准备依靠着栏杆向上看,或许能看见苏倾芸的一点身影,可是刚刚走到阳台,便发现在身体左侧有一副绳梯,仔细一看,是用藤蔓缠绕而成的

“看来姐姐……希望我上去?”,樱时稍作犹豫,随后抓住了藤蔓并向上攀去

向上攀登的同时,樱时心中也在想,要怎么劝慰苏倾芸,只是随着苏倾芸的抽泣之声越来越清晰,樱时的心境也愈来愈乱

很快,她便攀爬到了树顶,然而目之所见与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和前世的参天巨树一样,树顶只有交缠的枯藤与堆积的灰尘,可事实上却充斥着非常强的生命力

在面前不远处,是一个天然的水池,仔细一看的话,就像是树木与藤蔓自然变形形成的一个“蓄水盆地”,恍惚之间,有阵阵青绿之光从水池中散发而出

至于苏倾芸,则是侧身倚躺在池边,一只手垂落其中,任由水波荡漾,而随着她抽泣之声的起起落落,苏倾芸的眼泪也一滴一滴的滴落至水池之中,与青绿波荡混为一体

“姐姐……我……”,樱时并没有选择缓步上前,而却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出口

“我……我并不是想……”

“别说了……”,就当樱时要说出下文之时,苏倾芸突然出口制止

樱时非常乖的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视线却也没有再聚焦在地面上,而是眼含愧疚的看着苏倾芸

二人都冷静了好一阵子,就在此时,一股风轻缓地吹拂过樱时耳旁,让樱时心中的情感再一起有所波澜

可还没等樱时说些什么,苏倾芸便开口说到

“你喜欢吃荷叶蒸鱼……”

“你喜欢喝素花凝汁……”

“你喜欢听风吹叶落……”

“你喜欢雕青瓜为花……”

樱时一瞬间愣住了

她逐渐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身体的修复需要巨大的营养支持,所以苏倾芸就会换着花样给樱时做好吃的营养的,有一日清晨,苏倾芸很早便出门去寻找食材,不擅长入水游泳的她去湖里捉了三条超有活力的鱼,并且采了新鲜的荷花,回家之后用荷叶包鱼在水上蒸,因为火前不能离人,她就这样在灶前坐了好几个小时

后来苏倾芸端着香喷喷的荷叶蒸鱼走到樱时的床边,拆开荷叶的时候,樱时只被散发出来的剧烈香气所吸引,喂食的时候目光也一直集中在勺子上,可是樱时却没有看见苏倾芸因为拆荷叶时被高温蒸汽烫伤手指而扭过头吮手指的模样

最为脆弱的咽喉在恢复期间,一般的流食樱时都无法吞咽,甚至连水都只能用来润一润嘴唇,为了樱时的咽喉加速恢复,苏倾芸便孤身一人深入库洛米森林,去采摘一些在人类世界的市集都略微昂贵的素花,回来做成素花凝汁给樱时一勺一勺地喂入口中

素花因为利用效率极低,且不可与金铁石木之物相接触,苏倾芸只能用手一点一点榨出素花的汁液,一大篮子的花只能榨不到半杯,樱时却能在几分钟之内喝掉一整杯

樱时的骨肌还在修复之时,在床上根本不能动弹,甚至连脖子都不能动上一动,每天就想听听外面世界的声音,鸟雀鸣叫,樱时觉得吵闹,雨雷之声,樱时心中惧怕,只有风吹叶落,可以给樱时带来短暂的内心平静

知道鸟雀鸣叫吵闹,苏倾芸每天都在树顶想办法赶走周围的鸟,知道害怕雷雨之声,苏倾芸便会在樱时身边念故事哄她睡觉,一次都没落下

樱时可以起身活动之后,身体依旧虚弱不能轻易用力,于是闲来无事,便用家中小刀雕刻堆在角落的青瓜,因为青瓜质地柔软,樱时很容易就可以在上面雕出花朵或者小猫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些青瓜其实都是冬季到来之时,苏倾芸用来养活自己的存粮,只不过苏倾芸从来都没有阻止樱时去雕刻青瓜,反而是夸樱时雕得好看,再顺便把雕过的青瓜都好好地装扮摆放起来,从不吃它们

只不过这些隐秘的事情,樱时心中都不知道

樱时只记得荷花蒸鱼的清香可口,只记得素花凝汁的滋润香甜,只记得风吹叶落的安平宁静,只记得雕刻青瓜的恬淡快乐

却唯独忘记了……

樱时的脑海里反复的回响着苏倾芸的这四句话,可是忽然闪过一句

“你喜欢……我……吗?”

“我……”,樱时心中不静,又一次试图说些什么,可是苏倾芸却再一次抢先张口

“心跳,一夜二万一千六……”

“青丝,眉四五来发九万……”

“梦呓,撒软娇嗔梦念家……”

“柔软,轻拥入怀如絮绕……”

樱时身形恢复期间,各种体征在巨树散发出的生命力的缠绕之下显得极其平稳,每到夜晚,苏倾芸就喜欢趴在樱时的身边,凑近脸庞,轻阖双眼的感受着樱时

而当樱时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的睡着之后,苏倾芸就喜欢掐着时间听樱时的心跳,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让自己内心平安的方式

“一…二…三…”

“十一…十二…十三…”

……

“哈欠~~~”

“一万一百一…一万一百二…一万一百三…”

……

“两万一千五……两万一千六……”

“啊,醒啦~!”

最初的几日,苏倾芸昼夜颠倒,白天睡晚上醒,接连数了好几天的心跳,发现数字几乎无几差别,便不再数心跳

趁着樱时白天也是闭眼休眠,苏倾芸便无聊得只能给樱时数眉毛,只不过数眉毛的时候苏倾芸可就不再趴在樱时的旁边,而是把藤蔓床变得略有倾斜,随后侧倚在藤蔓床上,一根一根的数樱时的眉毛

期间有几次因为输错了,苏倾芸还用手去拨弄拨弄樱时的眉毛,试图找到漏数的

差一点就把樱时弄醒了呢!

而眉毛数完之后,苏倾芸就更无聊了,于是便盯上了樱时的发丝

只不过苏倾芸也不傻,心里清楚头发的数量肯定是眉毛的几十倍,所以苏倾芸选择了平均参数计算

大概就是,用一根绳子拴住樱时的一百根头发,然后再在不同的地方用其余的绳子拴住一百根头发,随后把绳子直接顺着头发取出来,看看线绕成的圈有多大,随后就是用相对精确的方式去量取樱时的头发有多少占地面积,随后平均一下便算出头发的数量

其实中途很多次,樱时都被疼醒了

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栓头发的疼痛

或许是因为苏倾芸太认真?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樱时咽喉尚未修复,以至于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各种意义上)

然而随着樱时身体逐日的恢复,夜晚居然开始逐渐说起梦话,这下苏倾芸可就有了新的快乐,大概就是趴在樱时身边听她说梦话

最开始,樱时会像没吃饱的小猪一样,发出一些哼哼唧唧的声音,然而苏倾芸偶尔会伸手戳一戳樱时身上柔软的部位,毕竟苏倾芸发现只要这样做,樱时就会有奇怪的娇嗔之声

而过了几日,樱时晚上甚至还会有一些小小的哭声,这让苏倾芸心中颇为心疼,而每到这个时候,苏倾芸也会轻轻地依靠在樱时的身旁,试图去听懂樱时的呓语

而也就是这些呓语,让苏倾芸知道了樱时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就比如失去的外公,未曾谋面的父母,被毁灭的家园

其实苏倾芸心里也清楚,樱时迟早是要走的

但是她哪里舍得呢?

而此时此刻,就在苏倾芸不远处低着头的樱时,听完苏倾芸这八句话之后,心中的亏欠之意更是愈来愈重,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时儿……你要走,我不会拦你……毕竟我知道,你迟早都会离开”

“我只是……不舍得……你……”

苏倾芸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随即站了起来,背对着樱时

“可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有一些事情,必须告诉你”

苏倾芸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脸严肃的回过头来

“【阿歧浮休】-【森罗】-归原化身”

樱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随着咒言的启止,苏倾芸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树顶回荡,伴随着发丝与侧耳散发出一阵阵并不绚丽却令人瞩目的光芒

“这……这是?!”

“姐姐你是……精灵?!树精灵?!”

映入樱时眼帘的是苏倾芸的一对明显至极的精灵耳朵,以及被用藤蔓做成的发簪扎住的卷卷发丝

“严格来说,我不是树精灵,但确实是精灵”

“我们精灵的寿命,远比人类长,衰老的速度,和人类相比也慢了数倍”

“自从我出生刚一年就被精灵族放逐之后,我数次面临死亡的危机,好不容易才定居于森林边缘”

“直到现在,应该也有二十七年了”

“我比你年长太多……我想在你身边,但是我又不能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只是个十二岁的姑娘……”

“你是我,这么多年,唯一见过的人类”

“我很依赖你,我很喜欢你,我也很爱你”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可是……”

还没等苏倾芸说完下文,樱时便向前冲了几步,抓住苏倾芸的衣服

“那你和我一起走啊!一起走不就好了……?”

“我……”

苏倾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她却略微犹豫,最后把要吐出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不愿意走……”

“我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在顾虑什么……”

“但是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你没得到的东西,我会帮你获得,你会失去的东西,我会给你补上”

“姐姐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姐姐……”

“走吧,就和我一起走吧!”

听樱时说着这些话,苏倾芸的内心似乎被樱时的一连串话所触碰

而她也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的一个决定

“我……我我……呜……”

眼角含泪的苏倾芸伸手抱住樱时,随后向后纵身一跳,二人共同跳入了水池之中

而水池中奇异的能力似乎也将二人的身体缠绕在了一起

一夜无话,一夜无言

有诗言

“双碧如玉阖心起”

“推情有意素馨鸣”

“抚之有余参差衣”

“气传云雨夜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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