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艾丽卡疾步向前，厉声呵斥，“大尉，你要违抗军令吗？”
“不，”摩拉没有与艾丽卡多做纠缠，而是看向维芙，不卑不亢地说道，“少校，军人理应考虑平民的生命安全，既然对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
“大尉，”维芙强硬地打断了他的发言，“被挟持的帝国公民已经全部获救，这里现在只有共和国的民兵，没有平民。你如果是担心攻击指令的合法性，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国际战争法所允许的事项。”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来。
“可是......”摩拉大尉似乎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够了！”维芙怒吼出声，“这是军令！”
面对眼前冥顽不灵的下属，维芙散发出王级的气势，向他压迫而去。
其实这不仅是在警告摩拉大尉，同时也是在震慑特遣队内其他有意见的蠢蠢欲动之人。
全场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似乎落针可闻。
摩拉牙关紧咬，仍然固执己见不肯松口，想要硬抗这股气势。现场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紧张的气息弥漫。
他艰难地环视一圈，本该与他统一战线的家伙们全都退缩了，在王级威压之下，表现出恭顺的态势。
摩拉大尉的心凉了半截。
当他颤动不已，摇摇欲坠之时，突然感觉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按照计划执行吧。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有魔导师。”他听到了维芙稚嫩但淡漠的嗓音。
“我......”
我还有异议。
摩拉是想这么说的，但维芙说的比他更快。
“摩拉大尉如果还有问题，等会儿就跟着我走吧。”
“......是。”
他还没从刚刚的压抑中回过神来，有些浑浑噩噩地跟上了维芙飞行的身影，一旁是艾丽卡大尉，正作捂额状，似乎为眼前的情况感到头疼。
摩拉只能在心中对艾丽卡大尉和维芙少校暗暗抱歉，毕竟这种紧绷的气氛可以说是他的执迷不悟一手造成的。
但，哪怕能多救下一条人命呢？自以为是也好，刚愎自用也罢，他必须要试试，不是吗？
沉默中的摩拉跟着维芙来到一处制高点，在这里可以观察下方很大一片区域的交战情况。
他不确定少校是什么意思，只能默默站在维芙身后，眼睛扫向下方。
“你看到了什么？”幼*女突然的出声让摩拉心神一颤。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维芙目光所及之处。
那是撤退中的共和国魔导部队，他们正掩护着民众撤离。
“你看到那些铁路了吗？”
摩拉一愣，他刚刚集中于人的身上，没有关注周边的环境。
定睛看去，铁轨节节断开，到处是被术式弹炸过的痕迹。
但更多的，是被各式各样的工具砸弯、砍断的。
“这......”摩拉张了张嘴，却觉得口中干涩，说不出话来。
“这是‘平民’们干的。”维芙冷冷地替摩拉说了出来，不待他有所反应，又接着说道，“他们还有余力去破坏铁路，去对这座城市的职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你管这些，叫作失去抵抗能力。”
“如果我们在驱赶过程中注意保护铁路的话，或许可以既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大尉带着明显不足的底气，但他似乎还未死心。
话音未落，他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稍稍缓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金发赤眸的幼*女那白皙到有些病态的脸。
他被打倒在了地上，是维芙用枪托将他砸倒的。
摩拉大尉与维芙对视，她的眼中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悲伤、是痛苦或者别的什么，使他心有戚戚焉。
同时，她的眼神还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他莫名地感到自惭形秽、无所遁形。
“群体是冲动急躁、狂热易变、容易轻信的。而个人一旦融入群体，他的个性便会被湮没，群体的思想便会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而与此同时，群体的行为也会表现出排斥异议，极端化、情绪化及低智商化等特点，进而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啊？”
“当平民加入了暴动的群体之中，无论他们本身有多么理智、多么无辜，都会被群体的思想覆没，最终呈现在你眼前的就是这般残垣断壁。这就是所谓的‘群体无意识’，所谓的‘乌合之众’。”
“......”
“他们，‘平民’们多砸断一段铁路，我们的抢修就会多浪费一刻钟、一小时乃至一整天！你真的明白现在时间对于帝国军的重要性吗！”
“我......”
“你根本不明白。因为魔导师永远是最优先供给物资的那一批，所以你大概是没有直面过缺少御寒方式的感受吧。所以你能够心安理得地说出不要下狠手这样的话来，根本认识不到我军现在争分夺秒的窘迫处境！”
“......”
“前线的御寒物资已经快要见底了，或许是此刻，或许是下一刻。然后就会有数以百计、千计的士兵被活活冻死！
你知道什么是冻死吗？他们的手脚会失去一切知觉，直接坏死；他们的脑膜会充血水肿；他们的颅骨会开裂；他们的心房心室里会充斥凝血块、冻结不流的血液。
这是多么痛苦的死法，而他们无处取暖，只能拼命地裹着单薄的衣物，眼睁睁地感受着体温的不断下降，迎接死亡的来临！”
“对不起......”
“不要向我说抱歉，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那些被你的不作为、你的消极怠工造成的贻误所拖累，被冻伤冻死的凯泽莱希的将士们！”
维芙步步紧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她知道，摩拉已经被她慑服了，接下来将会投身于对共和国魔导部队的追击之中。
但她这么说其实是很过分，又充满了主观臆断的。
这与其说是在痛斥摩拉大尉，事实上是维芙说服自己的过程。
她需要一个借口，来......欺骗自己，使自己的良心安定。
共和国的平民们也确实被一种情感所蒙蔽，这是一种名为仇恨的力量，是不可理喻的。这是维芙用数次的惨恻创伤为代价得知的。
身上的几处疤痕隐隐作痛，似乎在全身充斥的疼痛中都尤为突出。
维芙攥了攥手中的冲锋枪。
......
冤冤相报，何时了？
十二月将至，冰寒使维芙感觉有些刺骨。
不知几何，天空悄然飘起了雪花，一朵又一朵，似漫天的蒲公英，又似仙女撒下的玉叶银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好一似戮终血流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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