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礼一听,“哈哈”大笑。
“要说聚城勋贵子弟中,也就你司寇兄最为有出息了吧?难得你能来给本王敬酒,日后咱们可得多走动走动。”
说着,也端起杯子,和司寇继昭碰了一下后,一饮而尽。
司寇继昭也一口喝完,然后放下杯子,朝南宫礼拱拱手道:“王爷您慢饮,下官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南宫礼出于拉拢心理,本想就此让司寇继昭坐下一起喝两杯热络热络,闻听其这就要走,就站起了身,走过去勾住司寇继昭的肩膀,仿佛哥儿俩好的样子。
“行,你有事你先忙着,本王送送你。下回本王再找你饮酒。”
司寇继昭由着他这样送自己到包间门口,然后才抽身退开,再抱拳拱了拱手就大步离开。
骑马冲回兴军侯府,一路冲回自己的院子,立刻将身上的衣衫剥去,让下人们烧掉!被南宫礼那厮碰到,他实是恶心至极。
不过嘛,他看着掌心被自己从对方身上“顺”出来的小小珠簪,斜斜地勾了勾唇角。
私相授受?这下不存在了吧?
就想用力一握,将珠簪碾碎,可五指待收之际,他又犹豫了。
走到桌旁坐下,点燃火烛,拨亮,对着光线仔细打量起那颗小小珍珠来。
东方楠婴那样一个清冷、玉洁之人,绝不可能一见到南宫礼,就送出她自己的私人物件儿。他一个左官长、小侯爷,南宫宇那个帝王宠儿、王府世子,加起来都没能在那姑娘跟前讨得过好脸色,凭南宫礼那色痞样儿,就配?!他不信!
可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见东方姑娘从宫里出来时的模样,发间,的确簪着这样的珍珠小簪。不过,似乎也有些不对。自己手里的这是散簪,而那姑娘发间的,明明就是排簪。
是不注意断掉了一只?还是特意分出来的一只?
心里思索着,他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指间这小小的珍珠来。姑娘家的东西,尤其是贴身之物,都会有其特殊的标志。这样的东西,不会轻易落入人手,更不会随意赠送。若是她对南宫礼有意,为什么要单送这么一点儿?
只看有没有标记就知道了。
可他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任何与东方姑娘相关的记号,司寇继昭越找,心里就越舒坦了。
什么私相授受?那狗小子南宫礼,又在胡乱放屁!
他正欲丢开。就在这时,他发现珍珠上有一点点微瑕,或者说,手感并不是那么圆润。他心念一动,指间使了个巧劲儿,顿时将珍珠捏成了两半。
一些细碎的、微黑却晶亮的粉沫,掉在了案桌之上。
司寇继昭的双眼陡然睁大。直觉告诉他,这些粉沫有问题!因为它们即使是如此微小了,也似乎都是溜溜儿圆的,且有些重量的样子,并不像其它的粉沫尘埃那般,四下飘散。
他抬手用干净的茶盏杯子,将那些微黑粉沫连同珍珠一起盖住。迅速换上件外袍,起身去找人。
很快,就带了一位正值休沐的老太医回来。
老太医被他扯得有些踉跄,满以为是这一品军侯府上有哪位贵人得了病,他也不敢埋怨。
谁知跟着进了屋,却什么样儿的人都没看见。他刚想问病人是不是司寇小侯爷本人,却又被对方给推到桌前坐下,并拿开了上面的一只茶杯盖子。
老太医不解。就听司寇小侯爷说道:“麻烦您给验验,这些粉沫,究竟是什么?”
老太医这才明白了原委。心里就很生气,他好歹是堂堂的太医,几乎就要坐上院正之位,居然被这样揪来揪去只为了验物?
即便对方是小侯爷又如何?太医也不是随便就能欺负的!于是就气得胡子直抖。
司寇继昭见状,一言不发,再指了指桌面上的东西。
老太医刚想叹气又忍住,且极力放轻了呼吸。这些粉沫可太微小了,他要一个大喘气,给其吹飞了,那么,很有可能就出不去这座军侯府了。
他入宫为医,已经几十年了。忍气的功夫怎么也是有的。因此,便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忍了司寇继昭的无礼,努力分辨起那些粉沫来。
几十息后,老太医站起身道:“此为剧毒之物。据古书中记载,乃从赤辰砂中提炼所得。名为元水珠。意指其即便再细小,也如颗颗水珠。不过其毒性虽剧,无伤之人服之,无碍。反之,哪怕只有极细小的伤口,沾之则必入,入之则必死。无药可解。”
想了想,再继续说道:“下官也只偶在古书中所知,实物却为首见、更是仅见。不知……司寇大人从何处得来?能否容下官带回太医院研究一二?”
他却不知道,司寇继昭此时脑中已是乱哄哄的一片。
过了十几息后,他才示意老太医自去,且并没让对方将元水珠带走。
老太医甚是遗憾地咂咂嘴,十分不舍地看着那些微粒粉沫。但想到司寇继昭所担的职位,恐这些毒物,与某些案情有关。便摇摇头走了。
司寇继昭待其走出后,便去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去榻上。脑子里各种念头在纷乱交织。
元水珠,东方姑娘说过,牢院的另一名人犯,就是死于元水珠之毒。
南宫礼说:那珍珠是东方姑娘送给他的。
难道?下毒之人竟是东方楠婴?!
那她为何要在和自己争吵之后,还要将毒物之名报说出来?如果是她下的毒,她不说,又有谁能验得出来?太医吗?可毒都进入了人犯的身体,除了她东方楠婴,又有谁会将尸体剖开来验?
不剖开的话,太医也发现不了是什么毒吧?那么,东方楠婴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说,她怕有人验出来后怀疑到她,所以在故布疑幛?
不,不对。她什么也不说,就算太医验出来是什么毒,自己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去。毕竟这毒还是仅见。此前并没有发现与她有关。
那姑娘聪慧理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最主要的,她没有理由啊!还是说?
想到这儿,司寇继昭突然记起了在界山时碰到东方楠婴的情形来。心里就是猛地“咯噔”一下。
东方楠婴出生的小村子,离着界山并不远!
她说一直跟她师傅在深山里学习,所谓的深山,会不会就是界山?
莫非她早就和敖国有联系?
莫非那次东方楠婴根本就不是逐雕?而就是要翻越界山与敖国之人联系?
如果这么推算的话,那么,东方楠婴就有了足够下手毒死敖国细作的理由!是怕对方将她供出来对吗?
所以她才会突然和自己吵架、一离开牢院就迅速地出了城,是逃跑了吗?想逃去敖国?!
想到这儿,司寇继昭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后,毅然拉开门,出去骑上马,就要出府去抓人!
迎面遇见刚刚回府的父亲。
他赶紧跳下马,上前行礼拜见。
司寇承业看着自己非常有出息的大儿子,微笑着点头,问道:“在府里都要骑马,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儿子要去捉拿一名里通外敌之人!”司寇继昭咬牙切齿地道。
比起敖国的细作,他更加痛恨自己国家吃里扒外的人。
东方楠婴身为延国人,居然站去了敖国那边,他不能忍!何况还是那么优秀、拥有那样神奇技艺的人,他绝对不能放对方逃去敖国,成为敖国的一大助力!
“继昭儿,你失了冷静心啊。现在你就好比是要上战场,却只有冲动和鲁莽,你确定你拥有十成的把握,能证明对方就是那样的人吗?”司寇承业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虽然表面看着有些邪气,实则内里却最为方正。且处事都极为冷静。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副气极败坏、风度全失的样子了?
这样出去办案可不好,尤其是里通外敌的大案子,一丝一毫都错漏不得。自己不能问案,但能先让他冷静。
“继昭儿,为父的手里掌管有兵马,而你的官职也在节节攀升,你妹妹更是嫁了四皇孙为正妃,咱们家,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小心啊。更要提防被有心之人利用,你明不明白?”
一向对父亲十分敬重的司寇继昭,听了父亲说的这些话,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就这样站在原地,重新在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
过着过着,就发现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最关键的一点说不通。那就是东方楠婴为何要清楚地说出毒物的名称!真的只是为了避嫌吗?有必要吗?
她不可能活得不耐烦了,自己跑出来招认!
想到这儿,司寇继昭就不由地再从珍珠想到了南宫礼的头上。越想越觉出不对劲。
他匆忙跟自己的父亲告辞,抬脚跳上马背,去了聚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珍珠拿出来。”
面对热情洋溢迎上来的店铺掌柜,司寇继昭开口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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