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县城某小区的路上，胡巧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边看着窗外徐徐掠过的街景，一边回想着公司开创至今的种种过往。
资本出生在这世上就是逐利的。
别的行业胡巧不清楚，但在娱乐圈，尤其是经纪演艺公司，他们的利润就是建立在压榨艺人的基础之上。
盛嘉娱乐公司其实还算有点良心，有的公司则更无底线。
他们在招收练习生时甚至会向有经济能力的家长收取大额培训费，美其名曰先期投资，承诺会给孩子以优先出道、优质资源的机会。
可实际上，家长不追问的话就糊弄过去，
要是追得紧了，就随便搞个什么三流工作室的封面模特拍几张照片，然后再塞到网大里当个不知名的配角。
他们干得几乎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毕竟有哪个家长不愿自己的孩子能够一飞冲天？在某些家长看来多给点钱不要紧，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
这种公司大多是上不了台面的投机分子。
盛嘉娱乐老总赵德志以前是做宝石生意的，这玩意在东南亚地区普遍和血、武器以及军阀相勾连，后来他洗手不干回到内地就开了这家公司，他不缺钱，所以不屑使用小公司的那种欺诈手段。
在赵德志的盘算中，盛嘉娱乐以后是要做大做强甚至上市的，又怎么能在初创阶段留下原罪？
日后若是被有心人翻出，总归是个隐患。
因此当年胡巧被挖到盛嘉娱乐当首席经纪人，招收练习生时是不需要家长交任何学费的。
但选拔的要求很高。
当时左小玉之所以被选中，主要就是因为她的颜值。
哪怕是在后来组建的“FEEL”女团中，左小玉的整体形象都能在貌美如花的女孩子团体中排到首位。
只可惜这孩子的性格偏弱了一些，而且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
甚至在几次现场演唱会中犯下了导致自己无法出场的疏漏。
两年下来，本应是女团台柱子的她却成了流量倒数第一，她的表现不禁让公司大失所望。
眼看巨额的培养费就要打水漂了，公司这才决定让她另派用场。
她好歹顶了一个“FEEL”女团正式成员的名号，既卖艺又卖身的话，一定能够引起某些大佬的兴趣。
艺人陪酒这种事在娱乐圈其实是常态。
甚至某些知名女星明明白白地开出了陪酒的价码，还是不陪睡的那种，照样有诸多客人慕名而来。
当然三线以及不知名的小艺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大家都知道娱乐圈产业是一汪浑水。
与黑道白道、各路神仙牵扯不清。
盛嘉娱乐自然也不免俗。
那晚上将左小玉当成礼物送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奈之举。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左小玉决定不装了。
不得不说，左小玉是她见过的最能忍的人，没有之一。
这孩子的心智压根就不像是18岁。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本该像花儿一样绽放，无忧无虑的少女变得如此处心积虑？
装傻到能让所有人都看走了眼？
窗外是街景似乎仍旧停留在二十年前，在时代浪潮中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小县城，一种萧瑟、破败的气息萦绕在心头。
胡巧出神地看着这一切，暂时停止了思考。
“到了，胡总监。”
坐在副驾驶的铁哥先下了车并给她打开车门。
铁哥是当年一直跟着赵总打江山的铁杆，赵德志回到内地后他也跟着一起来到中州市，虽说名义上是公司的保安队长，但他是赵总心腹这一点人人皆知。
胡巧点点头道：“别那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铁哥也并不多言，待胡巧下车后，他却低声叮嘱道：“胡总监，待会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您只管跑，身后交给我。还有两个兄弟悄悄跟在我们身后，所以您不用害怕。”
“好。”
抬眼看了看身前门面颇为破旧的小区入口，几名围坐在一起的老人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她，胡巧精干的职业裙装、黑亮的高跟鞋，肩上挎着的名牌皮包，似乎都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来到陌生的环境，就算是一向以女强人自称的胡巧也不禁有些心慌。
不过在铁哥面前可不能露怯。
她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就进了小区。
可当她刚刚走进小区还没多远，就见到了令她颇感荒唐的一幕。
只见一个新鲜的横幅挂在两棵歪脖子树中间，上书“左小玉父母在此，拍照直播请排队！”
铁哥也看到了这个横幅。
“真是优秀啊。”他不禁感慨道。
在胡巧的预想中，她与左小玉父母应是私下里见面，双方把条件摆一摆谈一谈，就算暂时谈不拢，后续还可以接着谈。
但是现在……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左父忽然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眼前。
周围的人大都举着手机对准了左父和她，左父俨然一副大明星的做派，扯着嗓子道：“这位就是左小玉公司的代表胡总监，今天我就要在大家的见证下揭露他们公司的卖身合同，我家小玉这几年可是被他们压榨惨了！别说钱了，连一点人权都没有！要不是小玉这几天火了，我们还不知道要被这家无良公司欺骗到什么时候呢！”
胡巧：“……”
围观群众自然不嫌事大，议论纷纷。
“像小玉这么火的明星，年薪至少也得上千万吧。”
“呵，你懂什么，他们的薪资好像是按照小时计算的，一部片子拍下来就是几千万了。”
“就那个荒岛求生真人秀，怎么说也得付给小玉千万工资。不过，估计都被这家公司给吞了。”
“刚才我听说小玉每个月工资只有一两万的时候我都不敢信，我儿子在中州赚得可比她多多了，这哪里是艺人，比工厂打工的都不如吧。”
左父在众人的裹挟下得意洋洋地看着胡巧，似乎觉得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服软都不行。
胡巧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看了一眼周围无数闪亮的手机镜头，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走，我们回去吧，没有任何谈判的价值了。”
胡巧转身就走。
铁哥忙护在她身后，以防左父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众人：“……”
哎哎哎？戏还没开场，人怎么就走了？
左父用力“切”了一声道：“嘚瑟什么啊！你迟早还会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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