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看着面前的小土堆，把铁锨甩在一边，擦了擦额顶的汗水。
他再做不了什么了，只能将两人草草掩埋，再多的，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憬甚至不知道两人的名字，连简易的石碑都没法刻画。
只希望这两人能安眠。
……
休息片刻，他拎起铁锨，拖着疲惫的身心，大步迈进。
雨似乎是又小了些。
或者说是，没法惹人注意一点。
憬现在脑袋空空的，也不愿意再去做什么了，他现在只想回到那个他住了许多年的简陋房屋，然后抱住那个女孩。
她大概，还在睡梦中吧。
男人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笑。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谁能告诉他是因为什么呢。
殃悍，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好好的生活折磨到完全瘫痪再起不能，它又究竟要怎么根除，难不成就只有一条路么。
杀？
只要杀掉，就没有问题了。
杀死就可以了啊，简单粗暴，借云庭司说的没错。
这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成效的做法。
但是，他怎么就不甘心呢。
看到了那样的场景，真的就很难抉择。
一面是生者的不易与无辜，一面是死者的难堪死相。
憬非常清楚知道，如果真的没法控制的话，后者那样的人会更多。
届时，他也不得不……
他并没有信心。
带她去界山也只是权宜之计。
“不行，我得试一试。”憬迈上最后一节台阶，而后转弯，继续向上走。
顺风而行，但只感觉冷风逐渐夺走体温。
……
很快，憬回到了家里，出乎意料的是，家里现在并不止有一人，憬能感觉到另外一人的气息，而且，他相当熟悉。
那是借轩。
此刻他正站在门口，像是和谁对峙一样冷冷的看向屋内，目光不善。
用脚想都知道对面是谁。
憬赶紧快走几步来到借轩面前，一把铁锨也被他随意的丢在一边。
“借轩，你来了。”憬的语气微冷，看得出来，他似乎是不大高兴。
被叫到的男人转过身，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慌张，在看到憬的瞬间，就连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好像是见到了至亲手足。
“是啊，怎么，不欢迎么。”借轩闪到一边给憬让出门口，后者也是大步迈进房间。
只看见穆苒躲在门后，只漏出一只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吓她了？”憬回头看向借轩，后者连忙摇头。
“真冤枉，我俩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你就回来了，我哪有机会吓她啊。”借轩说完，还友好的和小女孩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是后者很明显不太想回应。
“最好是这样。”
憬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让穆苒的情绪太糟，天知道殃悍会不会因为宿主的情绪不稳定而爆发呢。
“所以呢，你来是为了跟我叙叙旧么。”憬踢了踢脚边的方盒，那应该是借轩拎来的饭菜，还热乎着。
看着分量就是不小。
他今天本来也就是想去混口饭吃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错过这顿饭。
“再一起喝两盅？”借轩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个酒葫芦，在憬的面前摇了摇。“别以为你藏的住，想这口好久了吧。”
憬确实喜欢喝点酒，但一般都是微醺，点到为止，而且酒量也不是很好。
很久之前有件事他一直都忘不了，那次，他喝的咛叮大醉，醉酒之后非要和一众师兄弟切磋武艺，拦都拦不住，但见他这个样子谁敢和他打？点到为止近乎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一众师兄弟河里来按住这个醉鬼。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喝醉过。
“那确实。”
憬倒是没掩盖自己的欲望，而后随手搬过两个小凳，放在桌子两边，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正好又对上穆苒的双眼。
“没事的，出来吧，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借轩，是须怀谷的人，你不用怕他。”憬又拉过一只小凳，直接垫在自己屁股底下。“她叫穆苒，要去须怀谷看病的。”
憬说完，就招呼借轩把那方盒拿来。
“看病？”借轩拿起方盒走到憬的对面，此刻，穆苒也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前，他好奇的偷偷打量着借轩，大概是因为“须怀谷的人”这样的字眼引起了她的注意，但还没看两眼，她就被憬一把拉到座位上。
若不是憬轻轻拉了她一把，她大概可能会一直站在那里吧。
“是啊，看病。”憬看着眼前的几道好菜，满意的点点头。
他好久没看到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了，这个好兄弟真是没白交。
“你说真的？看病？”借轩笑了笑，把手里的筷子分发给两人，憬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而穆苒则是颤颤巍巍的。
憬抬头看了借轩一眼，那意思似乎是不要让他多管闲事。
“嗯。”他沉沉的嗯了一声，手里的竹筷灵活的加起一片鱼肉。
“恕我直言，借憬，这病，须怀谷虽然能治，但就一个办法。”借轩明显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此刻也认真起来了。为了兄弟，不管怎么样，他也得多叮嘱两句。
他并不是看不出来憬的意思，只是，他觉得有些事必须要当面来说。
气氛还没好起来就突然凝固，穆苒还没敢动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面色凝重的憬。
她知道气氛的僵直，而且，这种气氛行成的原因，好像就是她。
她想往后动一动，但身后就是墙壁。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殃悍，对吧。”借轩转头看向穆苒，突然就笑了，好像是很稀罕这孩子似的。
但是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憬对他还算是了解的，他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下一刻突然出手让女孩直接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又怎样。”憬放下筷子，面对他这一生里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的家伙，他不得不再小心些。
正如他了解借轩一眼，借轩也同样了解他。
他知道，如果现在借轩杀了穆苒，他也不会和面前这个人闹掰的，绝不可能，最多只会暂时的不欢而散，这事到最后也只会是不了了之。
他也知道，借轩这是为了他好，殃悍的危害他们都知道。就算她本身并不能并不能害了憬，但是一旦殃悍这个身份暴露出去，憬和穆苒也会变成绝大部分人追杀的对象。
她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借轩才会用这样凝重的语气无比认真的说出这样让人心惊的话来。
“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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