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萱面无表情的坐在高椅上，晃荡着两条腿。他面前是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和自己的手机。
对面的男生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顾萱，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坐在高椅上的女孩儿摘下了耳机。
“怎么了？”
“我受不了了！你为什么总是这幅样子，我们难道不是情侣吗？”
男孩儿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萱摘下耳机，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男孩儿大吼道。
也幸亏是隔音的包间，从外面听，里面的声音微乎其微。
“坐下。”
“哎好。”
顾萱收起手机，吸了一口奶茶:“咱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男孩儿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回答了顾萱的问题。
“今年的6月13号。”
“那我问你，离中考还有多少天？”
男孩儿心中一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开始谈的时候，我就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谈恋爱只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而已。”
男孩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努力。我……”
顾萱两首在胸前画了个叉:“不要说你为了我怎么怎么着，咱俩纯粹是利益关系。”
“你听好，如果你不再提这事，咱们两个关系可以继续保持下去，直到中考前，但绝对不会更进一步，你明白吗？”
男孩儿心中一阵刺痛，自己努力了一年，就是为了能让顾萱和自己真正在一起。可现在……
“算了吧，”男孩儿苦笑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到这种事上，还不如去准备考试。”
“啪”顾轩打了个响指:“你很聪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那，就再见了。”说完，顾萱跳下高椅，拎起手边的小提包向门口走去。
“等等！”男孩儿叫住了顾萱。
“离开前，我能抱你一下吗？”
顾萱没有回头，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外走去。
身后男孩儿的脸上充满了失落。
刚刚过完年，大街上还参与着年夜饭的香气。顾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早知道就多套一件外套了。
沿着长庆街慢慢向站台走去，顾萱还在回想刚刚的事。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毕竟一年的嘘寒问暖，是块儿石头也该捂热了，但也仅限于感动。
站台的广告牌里映射着一个女孩儿。1m65的个子，白皙且透红的皮肤，再配上精致的五官和一头黑色齐肩长发，亭亭玉立，恰如小家碧玉。
顾萱闭上了眼，如果这不是自己该多好，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该多好，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顾轩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从即时起便不停的被灌输自己是个女孩子的“事实”，早熟又怎样，仍然改变不了自己身份证上那个“女”字。
顾萱不傻，甚至还很聪明，但他至今仍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让自己男扮女装。曾经他也问询过，但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沉默。也曾试图反抗或逃避，换来的却是无休止的训练。
没错，就是训练体能。
每一次都累的欲仙欲死。
如果抛掉这个和自小没有母亲的陪伴的话，顾萱的童年其实并不算悲惨。
每周他和老顾都会去试的游乐场和公园玩，那也算是迄今为止，他回忆里面比较美好的了。
如果非说现在有什么感受的话，可能只有五个字，习惯与迷茫。
习惯于去走老顾铺好的路，幼儿园，小学，初中，15年里出了一日餐和电视节目以外，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哦，对，游戏算一个。
迷茫，顾轩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看不到前路，这一切似乎都是早已准备好的，只待他靠近、接触。
空洞与麻木这两种情绪在心底如同杂草一样疯长。恐惧像水蛭吸附在他的身上，摧毁着他的一切。
车站只有寥寥几个人。地上的雪是新下的，但早已被路人踩的不成样子。路上车并不多，公交车就更显得突兀。
顾萱没将注意力放在公交车和雪上，他在想老顾。
老估计不能算一个好人，也不能算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对顾萱的爱是默默的，深切的，隐藏的。
顾萱并不恨他，他知道老顾也有自己的难处。
“吱——”公交车的门在不远处打开，顾萱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是自己要等的。
手指快速的滑动着屏幕，证明他此刻心思不在手机上。
七年前的事早已忘却，甚至八岁以前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顾萱清楚记得老顾的右手便是因为这个没的。自那以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那件事和那只手。
公交车缓缓开动，轮胎在地上留下一道泥泞的痕迹。
顾萱用右手将一缕长发别至耳后，无意间抬头，对上了一个人的目光。
即使不借助站台上的灯，顾萱也能看清他的瞳孔是黑色的。不同于普通人，他的眸子如星空一般深邃幽暗，并且浅带一点紫色。
还没等顾萱仔细看清他的脸，公交车便已驶向远处，只有一地的泥泞的雪水清晰可见。
他的眼睛真奇怪，顾萱想着。他长这么大，没见过眼瞳是黑色的人。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冬日的白天总是短暂，如同寒假一般。顾萱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出门才五个小时。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老顾问他晚上吃什么。
顾萱只回了“随便”两个字后便关掉了手机。对于吃的他，一向不挑。
坐上公交车已经是15分钟以后的事了，车厢很空，去司机和顾萱只有四个人。
暖气开的很足，顾萱打开一点窗子，冷风顺着缝隙吹到他的脸上，他眯起了眼。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李荣浩的《不将就》，但面对现实，他却不得不将就。十五岁的少年本应是热情似火的，但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真的，如果不是“前男友”一再恳求，他才不会在这么冷的日子出门。街上的一切都贴上了“暂停营业”的纸，在顾萱眼里却又是一行行的“拆”了。
“真无聊。”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说这三个字了。他本来也不是爱出门的人，冷清的大街让他更感到烦躁。这种日子出门还不如在家里追番或打游戏。
咖啡厅离家很远，但顾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小说可比大街好看多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着，连带着顾萱的思绪一起儿摇晃起来。
安泉现在有些困，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了那个女孩的身影，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只是匆匆撇了一眼，但他发誓那绝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如同水晶般明亮，海水般澄澈。
那女孩儿真好看，安泉默默的想着。
这趟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上人不少，大多数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的人。安泉猜测这些人应该是要回到打工的地方去。
这次他离开长安市准备回家举行成人礼，家族的发源地就在白河县。虽然有些吐槽这个仪式，但这还是他不得不去做的。
用老一辈人的话来讲，就是根不能忘。
如果要坐火车的话，只需要一个小时，安泉心里盘算着。还得做三个小时的大巴。一来一回就要半天的时间。
“城南客运站就要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公交车里的爆炸声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安泉吵醒，他背上放在一旁座位的背包，那是他唯一的行李。
上火车前，安泉对着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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