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害怕吗？从收到恐吓信开始，就让爱莉莎作为保镖陪在身边的我，在最终的这个时刻，在最危险的这个时刻，在最容易被偷袭的这个时刻，为什么特意把她支开了？”
砰砰砰——
场下的菲丝已经用上了她最骄傲的实验制品，最棒的烟花，我靠在这里都能想象到身后四散的烟尘，十色的炮火，平铺的坑洞。
嗖嗖嗖——
当然，值得骄傲的露娜老师，她射出的子弹，一直都静止在空中，直到做出符合她设计的星盘的模样，再“万箭齐发”。
爱莉莎和我的好妹妹柯尼娅都太急了，实际上她们都不够了解场上的这两位老师。
这两姐妹最擅长的恰恰是一个东西，并非元素学也并非星象学的内容，而是擅长“布局”。
从战斗开始，两人就没打算在初始的时候杀掉对方，而是不断在她们计划的地方扔元素宝石，射出重力操控的子弹，然后再等着某个时刻收割。
那可巧了，这两人一定得收我做学生，因为我最擅长的就是布局了。
“你知道吗？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弄错了。”
“你在说什么计划？”
“那两个人不会杀了我——不可能，杀了从高处坠落的我。”
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勉强能够看清楚战场上的状况。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梦幻的童话故事？”
我加快了语速，讲述了起来。
“从前啊，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两人关系极好，不分彼此，穿着同样的衣服，戴着同样的头饰，就连袜子，也一定要选择一模一样的。”
“可是，有一天，她们两人被故意分开了。在早上的时候，姐姐在大树上，见到了一只夜莺，夜莺拥有婉转的歌喉，漂亮的羽毛，它唱了一首特别好听的歌，它邀请姐姐一起和她歌唱。于是姐姐答应了，她从那天开始，想成为一名歌唱家。”
“晚上的时候，妹妹在那棵树上，见到了同样的夜莺。夜莺倦了，倚着月色入眠。妹妹把这月，把这夜莺画了下来。夜莺醒来了，用它甜蜜的嗓音夸赞着妹妹，希望妹妹能够画出更美的月色，更美的星辰。于是妹妹答应了，她从那天开始，想成为一名画家。”
“姐姐和妹妹对未来产生了分歧，这只是她们分歧的开始，她们不断坚持自己和夜莺答应的那个选择，却再也不和对方交流自己的想法。这慢慢成为了两人矛盾的心结，但无论是谁，也不想告诉对方理由，也不想让对方理解自己。”
“为什么呢？因为，姐妹都视夜莺为宝物，都爱上了那只夜莺。”
“她们不想让对方知道，在郁郁葱葱的家门口的那棵树上，有声音如此好听，如此漂亮的一只夜莺。”
哇，真是好漂亮的童话故事，不枉我想了一晚上编出来。
不过查尔斯似乎听得云里雾里。
“你在这样死到临头的同时，讲的就是一个……童话故事？”
他好像还是不懂呢，该说不说，他的悟性真差啊。
“姐妹俩的关系越来越差，她们慢慢长大了，那只夜莺也已经死去了。但她们的关系已经无法恢复如初。她们一直觉得是对方不再理解彼此，是对方抛弃了自己，是两人再也走不回原来的路，失去了那份独属于双胞胎的心有灵犀与默契无间。”
“可惜的是，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矛盾，起于同一只夜莺，而之所以同时爱上那只夜莺，恰恰又是因为那份只属于她们的默契与亲密。”
我叹口气。
啊~这个故事真是太可悲可泣可叹了。
连我自己都感动哭了呢。
“如果那只夜莺还活着，如果能再一次听到夜莺婉转的歌喉，看见夜莺美丽的羽翼，她们会发现，两人从来没有丢失那份属于姐妹的默契。因为分歧的起点，恰恰是因为两个人同时同地，爱上了同一只夜莺。”
“你……究竟在用姐妹和夜莺暗示些什么？”
我叹口气。
好吧，不妨让我们讲得清楚一些——
“你当了菲丝老师快一年的学生，听过醉酒的菲丝老师的梦话吗？她曾经认识一个少年，少年爬上高树，只为摘下一片叶子做元素学第一课就被告诉的没有意义的实验。她还救下了从树上坠落的少年，少年为菲丝踏上元素学引了路，却最后‘死’在了战乱之中。”
“你和露娜老师有所联系，有没有听过她赏月的时候必会怀念的故事？她曾经在月光下见过一位少年，少年爬上高树，却只是为了离星星更近一些。她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少年，少年是露娜永远忘不了的踏上星座学的初心，是露娜带着一腔好奇仰头却再也看不到的月光。”
说了这么多“伏线”，又讲了这么长的一个通话，想必可爱的查尔斯也听烦了，那现在……
自然到了揭晓一切谜底的时候啦！
“所以说……那只调皮可爱，又导致了这一系列问题的小小夜莺，究竟是谁呢？”
“那位作为‘罪魁祸首’存在的少年，又是谁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让一切回到起点的关键，会落在谁头上呢？”
我叹口气，开始一句一句坦白——
“菲丝老师的引路人，菲丝老师的初恋，菲丝老师的小可，是我。”
菲丝老师的炸药在空中为我画出了绚烂的烟花。
我伸出右手，指向自己。
“露娜老师的白月光，露娜老师的初心，露娜老师的人生导师，是我。”
露娜老师的子弹嗖嗖闪过为我造出了帅气的音响。
我伸出左手，指向自己。
“给托马斯那位可怜的被绿的女友写信揭发，让托马斯记下和我的这笔仇的人，是我。”
决斗场的大屏幕上，写着我的名字。
我张开双手。
“而把论文题目、同时勾搭两位老师、向全校公开的方法全都告诉托马斯的人，是我。”
今天，甚至之后一周的报纸、热搜、舆论里，会一遍一遍播放着我超级离谱的论文题目和我的两位导师。
然后，坐在了低栏杆上。
“当然，支开了爱莉莎，在这里等着你上钩，并且锁定你身后那条大鱼的人，也是我。”
查尔斯收起了他的枪。
“你……你在说什么？全部的一切……都是……都是你一手促成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里？两位老师打起来的话对你来说也根本……”
“但是，在最高的这个观战台，为了‘陷害两位老师’，为了‘杀人灭口’，为了‘掩盖罪行’而把我推下去的人……”
我嘴角泛起笑容，转动右手，指向了他。
然后，我向后倾倒，从这最矮的栏杆，从这简直是为了杀人设计的观战台，坠落下去——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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