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里有什么消息吗?”“愚者”对坐在面前狼吞虎咽的男人问道。
“唔?有、有的。”“恋人”一边将沾满酱汁的米饭塞进嘴里一边说着。
“愚者”皱了皱眉头,他喃喃道:“你的吃相就不能好点吗?”
“恋人”笑道:“哈哈!没办法啊,毕竟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了!”
“愚者”看着畅然大笑的“恋人”叹了口气说:“可是你这体质就算不吃饭也没什么吧?”
“恋人”的脸上浮现出略显落寞的表情,他喃喃道:“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体验吃下美味的饭菜带来的幸福感啊……”
“愚者”淡淡道:“随便你好了……组织有什么安排?”
“啊,对了,差点就把这事忘了,‘正义’死亡后,‘女祭司’却没有得到新的神谕,这也就意味着……”
“愚者”打断“恋人”的话说道:“不会再有持有‘正义’之位的人出现了?”
“恋人”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的,就像比安卡代替克莱尔成为‘正义’一样,一定会有人来代替她来成为新的‘正义’的。现在‘女祭司’并没有得到新的‘神谕’,就意味着咱们组织所信奉的那位‘神明’还没来得及选出新的‘正义’或者……新的‘正义’已经出现了,只是这位新的‘正义’不属于我们这边罢了。”
“……你的意思是,‘正义’的力量被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恋人”点了点头说:“比安卡死后,被赋予的力量应该会被‘神明’收回然后赋予到新的人身上,可是如果这力量没有回到‘神明’手里,而是到了别人身上,‘神明’自然就无法将这份力量再赋予给别人、制造新的‘正义’了。”
“愚者”轻声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恋人”又盛了一碗饭后,故作沉思状的沉默片刻后说道:“吃饭呗。”
“愚者”无奈的摇摇头说:“正经一点。”
“恋人”扒了口饭说:“静等组织的安排。”
“愚者”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子,他叹了口气说:“也只好这样了。”
“唔,在做资钱窝会去接促辣个叫秋见的小紫的。”(在这之前我会去接触那个叫秋见的小子的)
“愚者”皱了皱眉头说:“把饭咽下去再说话——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找他?”
“恋人”咽下饭后笑了笑说:“当然是为了探探那小子的虚实了,身体里有着能够篡改世界线的‘神明’的力量……啊!想想就有趣!”
“愚者”看着颇有兴致的“恋人”不由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恋人”站起身来说:“你要对自己的盟友有信心,安心好了,我有自己的分寸,饭很好吃,下次还会来打扰的。”
“要走了?”
“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替我向‘隐者’问好。”
“我会帮你转达的。”
“啊,对了!”“恋人”忽然回过头来邪魅一笑,他淡淡道“你不是有位未婚妻吗?反正你近期也没什么事要做,不如趁机增进下感情~”
说罢,一抹黑色物质从他脚下涌起迅速包裹了他的身体,他摆了摆手说:“那么就这样,再见咯。”
黑色物质包裹了“恋人”的头然后迅速凝为一点最终消失不见,“愚者”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喃喃道:“管的闲事还真多啊……”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愚者”的未婚妻——琳从学校回来了。
“愚者”看着低着头走进来的琳沉默不语。
琳放下书包默默的走到桌前盛好了一碗饭,便坐了下来。
“愚者”轻声说:“今天招待了一个客人,只剩下些剩菜了……”
琳轻声说:“没关系的。”她像一只任人摆弄的人偶一般,乖巧的将剩菜夹到自己碗里,毫无怨言的吃了起来。
“愚者”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以往他们两人也经常吃没有吃完的饭菜,但是这次剩下的饭菜实在是太过难看,有些菜里仅剩些菜叶和菜汤,但是她也依旧无所谓的吃着。
她向来就没有把自己与“愚者”放在平等的地位上,而是以一种仆人的身份自居。
这让“愚者”很不高兴,在他的眼中,他与她都是平等且普通的,他们都不是什么家族的牺牲品,更不是什么受人排斥的怪物,所以,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顺从那些不合理的事情,更不需认为自己要委屈求全才能过活……
总而言之,他看不惯她这种毫无欲求、忍气吞声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琳,过来帮我个忙吧。”
琳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筷子,疑惑地问道:“要帮什么忙?”
……
三十分钟后,待“愚者”解下围裙将刚刚炒好的菜端到桌上以后,琳也完成了“愚者”所嘱托给她的任务——煮一小锅蛋花汤。
“恋人”吃剩的碗碟早已被收拾出去,“愚者”和琳重新坐回到餐桌上,刚出锅的菜飘着热气和香气,“愚者”轻声道:“刚刚那些菜实在有些不成样子,现在重新开动吧。”
琳看着桌上的两道菜——拔丝芋头、蚝油杏鲍菇,这全是她平时喜欢吃但他不怎么吃的菜。
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两道菜是为了她而做的,大概是他看不惯她吃剩菜剩饭的样子才这样做的。
琳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在关心自己。
“愚者”确实在默默的改变着两人的关系,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他没有过多的要求,他只想面前这个女孩能够脱离家族所强加的锁链,成为一个遵从自己意愿的人。
“愚者”对小口咀嚼着饭菜的琳问道:“好吃吗?”
琳轻轻点了点头。
“愚者”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辛苦你呢……”
“没什么,这也不是为你一个人做的。”“愚者”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菜说道。
“这样啊……”
“嗯,是这样的,吃完饭后就去休息吧,你下午还要上课,收拾桌子、洗碗的事就由我来做吧。”
“没关系的,这些事由我来做就可以了。”
“愚者”叹了口气说:“我有更多的空闲时间,这种事由我来做就好了。”
琳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
回想起与琳的第一次见面,那已经是大约十年之前的事了,尚且是孩童的他们在两个家族的长辈的安排下见了面。
“啊呀,令千金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啊!”
“令公子才是,和传闻中一样的聪慧讨人喜欢呢!”
“啊呀,过奖了,过奖了!我们家这孩子就是个普通的调皮孩子而已……”
大人们的客套话传进“愚者”的耳中,那时的他已经明白——一场变革将要降临自己身上。
“愚者”并不是一个天资聪慧的天选之人,十年前的他也仅仅是个毫无阅历、没有资历的孩童而已,可是“天灾”改变了他的命运,那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至强、至圣的、独一无二的“异能力”让他获得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智慧”与“视野”。
那时的他就明白,“家族”并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样温暖,“世界”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友善。
在这个家族基业被“天灾”所重创的时代里,为了让本就开始腐朽的家业重新生出新芽,就不得不联合外部的家族来巩固力量,身为家族末子的“愚者”和琳就成为了两个家族钦定的“牺牲品”。
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琳有些害怕的跟在自家仆人的身后,她抓着仆人的衣襟,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恐惧着什么似的。
“愚者”并没有向她打招呼也没有和她说话,在他看来这个小女孩只是一个可悲的道具而已,自己没有任何和她产生交集的必要,他默默的听着大人们的聊天、等待着最终通牒的到来并时不时的用冷漠的视线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婚约顺利的签订了。
从那之后,他很多年没再和琳见过面。
在这些年岁里,他熟练的使用自己的“异能力”,了解到了家族的隐秘以及那些“交好”家族不想也不能被外界所知的所有阴暗面。
他手中第一次握住了力量。
就在这时,年过古稀却仍旧精明的、从没给过他任何关心的祖父注意到了他,经历持续的观察后,这位老人和他进行了谈话——
“你已经长大了啊。”
“我已经长大了。”
很简单的对话过后,老人深邃却不浑浊的眼睛里映照出一只恶魔的倒影,他没有询问“愚者”想要做什么,他只是默默承担起了“愚者”背后的“资助者”这一角色。
其后,扩充,增殖,浸透,污染……
他成为了曾经把自己当做弃子的那些长辈身后的真正掌控者,随后向自己的家人们平等的传送着恐怖……
做完这一切后,他重新夺回了自己人生的掌控权,然而所预想的快乐与满足感却没有到来,孤独与众叛亲离之感同时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就在他迷茫困惑之际,他的祖父去世了。
“在你决定向自己的家人举起所谓的复仇之剑时,你的人性就已经开始丧失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下去,你的‘幻想’终将会被‘现实’所破灭的。”
……这是祖父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认为这个老头在故弄玄虚,为了搞清这话背后的含义,他离开了家族,住到了这里。
在落脚的第三天,他再一次见到了琳。
……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已经成为“愚者”的他正在接待前来拜访的“隐者”。
“隐者”问道:“在这里住下真的好吗?”
“愚者”为她斟上茶后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可呢?这里没有仆人、没有家里人,清净、悠闲,适合过些普通日子。”
“你的家族企业该怎么样?”
“那些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既然家族里的人热衷于这些,那就让他们来接手这一切吧。”
“……你放下了?”
面对“隐者”的疑问,他望着窗外的渐渐被云彩遮蔽的太阳喃喃说道:“谁知道呢……”
就在这时,院子前大门的门铃突然被响了,“隐者”起身道:“看来我该走了。”
“愚者”点点头说:“下次再见。”
“隐者”划出一道空间裂缝踏入其中消失不见,“愚者”也迈向了大门,一个陌生的少女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他罕见的愣了愣神,少女的容貌是如此的陌生,可是那暗淡的眼神却又有着一丝熟悉之感——
“你是?”
“您是林家的三少爷吗?”
很多年没有被这么称呼过了。
“愚者”点点头说道:“我是。”
少女抬头望向他说:“我是您的……未婚妻。”
“愚者”骤然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个婚约,被大人们推到台前的孩子、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就是面前的这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她那少了些许神采的眸子甚至无法被艳阳的光芒点亮,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凄凉感与自卑感给这个花季的女孩蒙上了一层灰色……
从进入宅子的第一天起,琳就穿起了女仆装并以仆人的身份自居,她几乎不与“愚者”交流,但是“愚者”却在悄悄调查着有关她的一切——
琳的父母是商业联姻的牺牲品,她从小就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应有的关爱,在家族中同样被当做弃子,在之前的学校之中遭受霸凌……
当看完琳的调查报告后,“愚者”喃喃道:“我们……是一样的,如果我没有得到那份‘ 异能力’,那么我恐怕就会变得和她一样。”
从那一天起,“愚者”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改变琳,他要在改变琳的未来的过程中思考祖父遗言的真谛并真的将自己心中的那份“幻想”变为“现实”。
……
窗外的鸟鸣声传入了“愚者”的耳中,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后他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醒来,太阳已经缓缓落山了,夕阳的余晖透过凝然不动的云彩染下赤色的红晕,明明这个世界才刚刚重启一次,但是这副风景却依却依旧让人感慨——
“真漂亮啊……”
他穿上外套向外面走去。
“出去转转也好。”
……
“夏琳,你真的不来吗?这个周末有很多人要来的。”
“不了,这个周末我还有点事,下次吧。”琳对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孩礼貌的笑了笑。
女孩略显失落的叹了口气说:“这样啊……下次一定要来哦。”
琳微笑着说:“一定的。”
女孩离开了教室,琳目送着她离开随后望向窗外,夕阳的颜色是那么的漂亮,明明黄昏的美景仅存在于黑夜到来前的片刻,但是这光彩却是令人感到如此的温暖……
她想起了小时候——每当她看到别的孩子们牵着父母的手在夕阳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而自己只能跟着佣人坐车回家时,一种难言的难过与羡慕就会涌上她的心头。
她也曾幻想过和自己的父母拉手回家,可是这终究是一种苛求,是她一生无法实现的幻梦……
“很少见你发呆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扭过头看去,“愚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林……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只是来随便看看罢了。”
“愚者”自顾自的坐到了她面前的座位上,他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你刚刚在胡思乱想什么啊,眼眶都红了……”
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抹了一下确实有些湿润眼眶,她硬生生的挤出个微笑,说道:“没关系的,只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愚者”淡淡道:“情况有些复杂……总之还是先回家吧。”
“好……”
“刚刚是不是有人约你出去参加活动?”
“是,但是我拒绝了,因为周末我还要收拾家务。”
听到这里,走在前面的“愚者”皱了皱眉头,他轻声道:“琳……你不是仆人,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也明白,但是……”她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凄然的苦笑一下说道,“但是我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喜欢吧?”
“愚者”转过身来轻声问道:“……你喜欢你自己吗?”
琳摇了摇头。
“如果你都无法喜欢自己的话,那么就更无法指望别人去喜欢你了……首先要学会喜欢你自己,明白吗?”
“……嗯。”琳低下了头,她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光。
“愚者”叹了口气,他轻声说:“只要你学会喜欢你自己,那么你就可以慢慢开始改变,只要你想要改变你的生活,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但如果一直没有人来喜欢你的话……”
他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么我就做那个喜欢你的人。”
琳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来了,“愚者”顺势松开她随后继续走到前面避开她的视线说:“琳,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被家族舍弃的、不被人需要的存在,但是你想要改变这个现状不是吗?所以,在你成功改变你的生活前,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回家吧。”
琳看着走在前面的“愚者”轻轻拍了拍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便向前跑去说道:“好……我们……回家。”
……
站在远方天台上的“恋人”看着“愚者”和琳微微一笑道:“挺不错嘛,‘愚者’,哄女孩子,蛮有一套的……”
他伸了个懒腰说:“好啦!接下来我也得去做点正事啦!秋见!我来啦!”
……
“琳,既然你我明天都没有事,那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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