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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前进

33. 前进

燃烧的木头发出了难闻的气味,踏出脚下那小滩积血的粘稠感让人想吐。

起身,走到了一截离不远处的石墙前,把克珑放了下来。

“稍微..等我一下。”

翻开粗衫内侧的里克拿着它擦了擦克珑的脸颊,他的语气尽量地保持着平静,擦拭的动作也很稳,可他的表情已经很僵硬了,裂开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

克珑没有回话,她一点一点地靠向了石墙,蜷缩起身子,双手抱紧膝盖,脑袋低了下去。

她的表情藏在了阴影里,这个角度没法看得清楚。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像是力气都用完了那样。

她的身体还在发颤,细碎的声音比刚才要小上了一些,大概是在用力地咬着牙齿吧?

(别..怕?)

里克试着朝着克珑张了张嘴,可他一点声音也没能发出。

(抓紧时间)

他缩回了那只下意识地朝着克珑伸出的手,转身,迅速地朝着起火废墟的方向跑去。

(血的味道迟早会在这周围散开,得在被吸引的野兽赶来之前把大婶的尸体..埋掉)

他的步伐很仓促,手臂小幅度地摆动着,像是在逃跑。

(要散掉气味还有挖坑才行)

笔直地翻过就近的栅栏,泥泞的鞋子印在了嫩绿的草上,往日的记忆带着身体熟练地跑向原本在这里能称为'门'的地方。

(铲子..我记得大概在客厅橱柜旁的角落里)

现在的那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块压裂的木板和满地的瓦砾能证明记忆里的东西不是错觉。

顺着惯性的身体停了下来。

灰白色的烟雾钻到了鼻子里和眼睛里,眼眶里少量的泪水顺着咳嗽冒出。

“咳..咳...”

所幸,混乱的脑袋反而因此清醒了不少。

(不对)

眯起的视线迅速地环顾了周围一圈,爆炸后的火焰在随处可见的地方燃烧着。

用来烤火的草料、被石块压断的桌椅、三个月前克珑编好的扫帚、破碎的瓷瓶和被烧的不成模样的橱柜..

粗略看过去,爆炸的火光大概还没有烧进卧室。

(起火的烟应该能把味道给盖掉,现在可没有时间去那种事情)

低下的身子在燃烧的餐桌附近翻找出了一块满是灰尘的抹布,里克用力地把它甩了两下之后轻捂住了口鼻。

(这里已经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得赶紧带着克珑离开,附近不安全)

里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的身体迟迟没能动起来。

(得赶紧回去..)

大婶那副捂着肚子的模样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粉色的肠子、大滩的血、灰暗的眼眸,还有那刺眼的、格格不入的笑容。

(....)

身子下弯避烟,停下的步子往前,被鞋子踩到的瓦砾咔咔作响,眼睛寻找着能前进的路线。

(搞什么啊,都这个时候还就寄吧知道装)

穿过'客厅',跨进'卧室',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了走,眯起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每一角落。

(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前天不还在说要把菜田往外扩么?)

宽大的石块下隐约能见到木床的一角,散乱的瓦砾里见到了要找的东西。

(爱德格和卡萝的媒不还得你说么?她爸有多难搞你又不是不知道)

搬开沉重石块的一角,把羊毛毯从里头拽出来,用手尽量地打掉上面的碎石和灰尘。

(都要死的时候,表情难看点也无所谓吧?)

散开的灰尘钻进了喉咙里,瘙痒的感觉迫使身体用力咳嗽着。

(老是搞这些有的没的...)

抹掉眼角呛出的眼泪,拿着抹布轻捂口鼻,转身,朝着克珑跑去。

(你一副放心的表情搞的我压力很大哎,老阿姨)

....

————————————

(巴叔叔、莉莉、大婶...)

(腿好痛)

(好凉)

(肩膀好重)

燃烧木料的焦臭里混杂着铁锈的气味,原本就隐隐发痛的脑袋里又传来了晕乎乎的感觉。

眼睛里往外冒的东西应该止住了才对,可眼皮好重,脑袋也沉沉的抬不起来。

好像又过了一小会儿吧?远处传来了鞋子跑在泥土上的声音,它变得越来越响。

急促的呼吸声骤然地钻进了耳朵里,肩膀开始被轻轻地摇晃着..

是里克回来了。

....

“呼..哈...”

扶起膝盖的里克大口地喘着粗气,埋着脑袋的克珑一点点地把头抬了起来,她的眼圈有点红。

“可以走了。”

缓了口气的里克背着克珑地蹲了下来,他打开双臂,语气温和。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他左手的手心里握紧了一条熟悉的羊毛毯。

克珑什么也能没问的出来,她轻轻地靠到了里克的身上,并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放松。

勾好克珑双腿的里克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大婶的面前。

大婶还是刚才那副模样——瞳孔暗淡、肠子从指缝间露出、身下的积血淌了一大滩。

里克半蹲在了大婶的身前,拿出羊毛毯,把它用很轻很轻地力道盖在了大婶的身上,并压了压毯子的毯角。

暗红的血液一点点地渗进了灰白色的羊毛毯里,平瘪的毯角一点点地呈现出了一种吸水后的饱满感。

里克站了起来,静静地看向了眼前的大婶——她嘴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盖着毯子的样子如同做了个好梦,要是脸色没这么发白就好了。

“走吧。”

里克轻声说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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