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问你个事。”
见对方放下扫帚后,江长生招呼道。
“大人,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店小二闻声,赶紧跑了过来,身体半躬,脸上挂笑。
“刚才那女孩,你认识吗?”
江长生视线看向门边的位置,随口道。
“回大人的话,那怪……咳,那小丫头我倒是有点了解,但是知道的不多。”
沈盈盈闻言,脸色有些嗔怒,她转身看向店小二,质问道:
“你这泼皮张口‘怪物’闭口‘怪物’的,人家不过一孩子,你为何要如此恶言相向?”
说着,沈盈盈是越发生怒,右手摸向腰间佩剑,随时都有砍人的想法。
店小二见势不妙,扑通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
“哎哟,沈大人啊,您饶了我吧,这也不是我的错啊,是大家都这么叫,我才跟着一起这么说的啊,冤枉啊。”
江长生令沈盈盈收起佩剑,又看向小二,继续道:
“差不多行了,还是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诶,好的大人。”
店小二的表情瞬间改变,又恢复谄媚讨好的姿态,解释道:
“那小女孩其实是当今国师,顾长安,顾家的奴隶,她之所以能跑出来,想必又是府中的那群下人没看住被她溜了。”
“因为没钱,所以经常会在这附近的商铺周围闲逛,偶尔捡些店里的残羹剩饭,或丢掉的泔水吃。”
沈盈盈一听,顿时震惊道:
“现在这个世道还有奴隶存在?自女帝陛下上任后,不是早就废除这一制度了吗?难道就没人向朝廷检举?”
江长生默默点头,觉得沈盈盈说的不无道理。
来到大魏后的这段时间,他也了解过关于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和历史经过。
当年先皇消失,苏云汐获得传承,继承帝位,
又马上大刀阔斧的进行许多改革,废除奴隶制也在其中之一。
奴隶不同于下人或奴婢,没有任何自由、权利,地位极低。
即便当街被主人杀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们打抱不平,报官伸冤。
他们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可以被随意买卖、杀害,且奴隶若是有了后代,他们的小孩也会世代为奴。
因此,只有走投无路,彻底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时,才会甘愿沦为奴隶,将生杀大权交于他手。
是古时极其残忍的制度。
店小二当然明白沈盈盈的意思,随即开口解释道:
“大人啊,您说的这些咱不是不知,只是咱也不敢啊,那可是国师府诶,就算上报了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甚至会遭到报复也说不定。”
“而且废除奴隶的法案,是针对我们这些大魏百姓用的,像她那样的,可是享受不到的。”
沈盈盈心中的正义感再度发酵,她一拍桌子,忿忿不平道:
“岂有此理,堂堂一国国师,不仅不遵循陛下的旨意私自拥有奴隶,居然还敢仗势欺人,打击报复,我沈盈盈第一个不答应,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奏他一折。”
江长生白了她一眼,在沈盈盈的脑袋上狠狠弹了下。
“哎哟!疼死我啦!”
少女抱头吃痛道。
江长生叹了口气,“你是什么官?还要参奏告状?难道没听出来吗,他的意思是,那小女孩并非大魏国人,你告了也没用。”
“可是,我们就只能看着她白白受苦吗?亲王大人,那孩子还那么小,身体就瘦弱得这般不堪,要是她又被顾家的人抓回去,万一……”
同情心泛滥的沈盈盈说着说着,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
江长生懒得理会,又问店小二,“听你刚才的话,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逃走了吧?这么小的孩子,真能屡次从那些侍卫家仆的眼皮底下出逃?”
别人能信,江长生可不信。
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当时自己眼前出现的角色资料。
要知道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到信息缺失如此严重的对象。
没有姓名,没有身份,他看见的,仅仅只有三个字——大鬼族。
店小二道:
“要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当然不可能做到,但那个小女孩有点不同,不仅力气大的吓人,没三五人都拖不住她。”
“而且命还硬的可怕,听说好几次被顾家人打成半死,可放着不管过一个晚上,伤口就恢复如初了。”
“还有那孩子脑袋不太好,经常做一些奇怪的行为,久而久之,大家就叫她怪物了。”
“听人说啊,在她帽子下面,还长着两根诡异的兽角,若是不小心被那玩意儿弄伤,小命可就没了,总之很吓人就是。”
“小的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亲王大人你们先吃着,小的就先去忙了,有事您叫一声就行。”
等小二离开后,沈盈盈才神色微凝道:
“大人,您怎么看?”
江长生白她一眼,起身道:
“站着看呗,还能咋看?”
“可是……”
沈盈盈还要开口,江长生抬手阻止道:
“人家都说了,既非我大魏之人,还可能是头上长角的异族之子,无论从律法还是情理考虑,都没有插手的必要。”
“大魏国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孩童到处都是,凭你一人又能照顾得了几个?”
“少女啊,凡事看开点,好好享受生活才是硬道理。”
“走吧,该回宫了……还有,记得付账哦。”
江长生领着禁卫走出屋外,幽幽道。
店内,沈盈盈望着对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亲王明明拥有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却非要隐藏身份装作一名贪图享乐的王家贵族。
或许,是因为自身过于弱小了吧。
如果,如果自己能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拯救这天下苍生……
念至此,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沈盈盈耳边响起。
“嘿嘿,沈小姐,一共十两银子。”
焯!
自己好不容易酝酿起的情绪,就这么轻易崩溃了。
沈盈盈杏眼圆瞪地看向对方,吓得小二顿时不知所措,立即跪下求饶,接着她又掏出一锭白银狠狠拍在桌上,气势汹汹朝外走去。
可她刚一出门,就听见女卫们一声惊呼。
“亲王大人!!!”
此刻,江长生保持半蹲的姿势,背向自己,伸出的双手在半空凝住。
而他身前站着的,正是那个身材消瘦,头戴兜帽的小女孩。
只不过,小女孩此时神色茫然,双手握着的匕首,竟抵在江长生胸前。
沈盈盈霎时一惊,刚要出声却忽然想起什么。
某些人的惨状在眼前飘过。
她一拍额头,很是轻松地喃喃道,
“差点忘了,那可是亲王大人啊,沈盈盈你还真把自己代入成保镖了?”
另一边,手持匕首的小女孩也处于一种疑惑状态。
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手中的刀刃,在接触到这个男人后,就寸尺难进了呢?
明明,大家这样对她的时候,身体会痛,会流出红色的血,心里会害怕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脑袋歪了歪,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禁眨了两下,
接着她将匕首往回一收,又用尽全力向前捅去。
这次,虽然依旧没能刺进这个男人的体内,却成功让他的身体向后摇晃一回。
小女孩顿时大喜过望。
有戏!
她便反复按照这个步骤,收刀又猛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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