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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冥海

第二十三章 冥海

天之落英大陆广阔,地形复杂。有雪山有深沼,有火山有森林,物种各异,植被繁多。可谓地大物博。但不管多大,总归不是无尽的。在陆地四周,那环绕陆地一望无际的冥海,就是陆地的尽头。

冥海最初始,陆地最尽头。在那片海潮打不到,陆地最低洼的地方,有一片死气沉沉的墓地。墓碑华贵而工整,样式厚重而简约。这是内阁中人才会有的石碑,而普通的平民,只有海葬后把石碑沉入海底。众多魂灵来来去去,沉入海底被盐水侵蚀的石碑不计其数。多年以来,只有那么几十个石碑,能稳坐在岸边,屹立不倒。遥望着冥海远处,那个不可知的世界。

如同那些逝去的人,在世间还有最后的牵绊。

星光盈盈。东边降生口处,雾气弥漫,空气潮湿。遍地生长着热带雨林气候的植被,凌乱的拔地而起,在迷雾中更遮掩了不少视线。

绥远河,作为汇入东边冥海的外流河,直指着东边降生口。以绥远河入海口为界,海边的陆地被一分为二。正中是涓涓细流,左边,是历届主君的墓碑。右侧,是内阁成员的墓碑。以河流为中心,对称的排布着。

从左到右数过来,便是第十五届主君之碑,第八届主君之碑、第七届主君之碑、第四届主君之碑、第三届主君之碑。

而后,第三届内阁成员墓碑,第四届内阁成员墓碑,第七届内阁成员墓碑,第八届内阁成员墓碑,第十五届……

如同河流,是最古老的时间原点,越往远处走,便是更新的墓碑。而内阁成员,虽能随主君葬至同一降生口旁。但除了第三届内阁成员的墓碑,还能与他们的主君一衣带水,隔河相望之外。后面的人们越离越远,穷尽视线也看不到了。

他们就这么一字排开,左边主君,右侧队员。君君臣臣,老死不相忘。

而如今,绥远河左侧,很快又要添上一个墓碑了。

本朝内阁主君,圣游国,游君。

夜幕已深,夜光翩跹。此时出海口上,河流涌下冥海的地方,隔空架起了一个小竹屋。几排竹子清凉翠绿,竹门紧闭。宁静安详。这是停灵的地方。主君正一人躺在棺木里,静候下葬。

停灵时段,不可惊扰逝者。因此剩余随行的送葬队伍,都离了几百几千米远。提灯城主甚至没有在周围安排守卫。任主君一人,孤单寂静的独自安眠。

万籁俱寂,一片死寂。旁边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两个身影,一红一黄,一高一矮,一闪而过。

夜色深深,弥漫的雾气让人视野不清。穿着黄衣的纸蓉,跟着师父晕头晕脑的跑了许久。都不知道要去哪。直到树丛猛然消失,视线一下开阔。冥海波涛汹涌的海岸线冲入眼中,她看到那在海水中战栗的架棺竹屋时,才明白优是想干什么。

清风拂面,衣袂轻飘。

几天前送葬队伍中,人多眼杂,只能遥遥一望。

而现在来到这里。

大约,是来见游君的最后一面吧。

远处灯火璀璨,星星点点。光斑浮在幽深的海面上,像是晨星布上镶嵌着的朵朵亮色金片。今夜渔船客舟深夜下海,尽情歌舞,在海水中漾出一圈圈的华光来。

主君停灵的最后一天,主君下葬前夜。并非肃穆哀痛禁丝竹,反而要歌舞大宴,无眠喧闹,这是习俗。

因此今夜冥海上,鼓弦声乐,歌舞不休。有把酒临风,横槊赋诗。有投壶对酒,欢唱笑闹。暖风吹轻帐,酒酣人意满。但这大悲的时刻要做出欢喜的姿态。对提灯城主来说何其难。何况她原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便没有上船。只守在渔船码头,时不时吩咐监管一下歌舞乐宴。

主君独眠竹帐里,管弦烟火冲天去。

这是习俗。

这奇特的习俗源于破朝前,当朝主君缘神去世时发生的事。那天人们照例披麻戴孝,送上哀乐哀舞。但有位新来的舞娘,却只会跳庆祝的舞曲。

虽不知她是怎么混进庄重的主君送葬行列中的,总之在哀舞队尾,她不合礼节的跳起了欢乐宜步舞。而因为在队尾,主事没有发现。

凌晨时分,哀恸之中。那位已经逝去的缘神,竟然奇迹般的在下葬前夜死而复生了。当缘书本人,好整以暇的从冥海岸边走回来,经过当时的舞乐坊,如今的游园梦至行部时,夸了那位随行舞娘一句。

他说:“尘世间有这么好的舞,我怎么舍得走。”

至此。凡主君逝去。人们都要大肆喧闹,排歌练舞。以求主君能够不舍红尘俗世,魂魄归身,以至于重回落英。

当然。这样的事情,再没有发生过第二次。

卫城前任图书馆长的师伯的师叔的师爷的师父的师兄,是个十分较真的人。他曾经认真的研究过那时的缘书主君,得出这么个结论。缘神之所以能起死回生,全因为他的能力。仿神属攻击系,死亡。

附加技能之一,假死。

于是人们敲了丧钟,全落英哀悼。甚至代君就任,发布丧报。都只因为主君放了一个假死技能,仅此而已。这真是天之落英版的烽火戏诸侯。那死而复生的奇迹,只因缘神能力使然,并非歌舞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然而,习俗就是习俗。就像人间居中的国度,有所谓的“过年之节”。这个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日,传闻是为了躲避年兽。一到快要过节时,人们便争先恐后的返回家中,燃放烟火恐吓年兽。甚至因此而引发了交通混乱和烟火伤人。但奇怪的事情在于,翻遍居中国度的史书,乃至追查近几十年的新闻报道。也从未听说过年兽伤人的纪实消息。人们甚至没有见过活生生的年兽长什么样子,连照片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过节躲年兽,年年躲得不亦乐乎。

当人间店铺不开,职员休假时,其实没有任何人去根据那个年兽到底会不会来。可见所谓的习俗,大抵都是不用太较真的。如今这下葬前的歌舞习俗,一代代的传下来,也再没有人特意去根究它的原因了。

远海上热热闹闹的一片暖意,那简陋的竹屋前烟雾袅袅。绿竹青叶,趁着星光,别样冷清。风萧萧的吹过林叶。来到竹屋前方的优,对着远处难得灯火通明的冥海夜色,长叹了一口气。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顿了顿,风送夜冷,语气也寒凉,“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灯火歌舞只是聚集在浅海。而远海依旧幽深。夜雾蒙蒙,望不见底。

传说中冥海极深,能直通冥鬼界。但这只是传闻,因为走过这段路途的人,都没有回来。而位于异界中央的天之落英,和冥鬼界隔了十万海水,千亿行程。

冥海究竟有多大呢。活着的人中,大概这就是优最清楚了。因为四百三十七年前,他曾独自一人架舟出海。来到世界的尽头。

当时的优,从内阁战队中退出。意志消沉。丧失目标的同时,更感思绪交织,疑惑丛生。所虑烦恼剪不断理还乱。便一怒之下架舟出海,打算穷尽冥海。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优在9月14日那天,从绥远河顺流而下,驶进冥海。

冥海无界,无尽无边,四处茫茫,一望无际。优往一个方向连划了半个月,四周仍旧还是苍茫的海水。

再划了一个月,仍然没有看到尽头。长期枯燥的水声,已经逼得优快要发疯了。冥海荡荡,深不可测。一开始海面上,还有些海鸟和水中生物。再往后,漆黑的海水中,仿佛什么也没有了。一片死寂,深灰色的海水下方,仿佛是穷极岁月都不可能探到底的深潭。

天之落英冥海之底,直通冥鬼界。那刻,优是信了的。

而再往远方,边际也是遥不可及。水声、水汽、水面。孤舟泛在苍茫的海中。除了自己的倒影还能时不时动一下之外,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样。

长途跋涉,漫长的时光。所谓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但冥海,却像是无尽的永恒。没有任何边界。

但就在优快要放弃的时候。脚下的小船忽然受到一股吸力牵引。前方的海平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大的吸引力,拉着他连船带人一起,就要跌下去。

异界漩涡。

直通鬼界。

这是死人的归宿,是海葬的结局。

如果是一般人,这样就可以坠入地府,上赶着去投个好胎了。但优好歹是封了神的,受着庇佑。于是就在他将要踏进漩涡里时,被主神拦了一下。

封神圣行。

下涉冥海,临危不死。

那时,冥海前光芒四射,软香轻烟。许久不闻人声不见人影的优,看到一个身影落下。在光雾中的冥海,比今天还要耀眼夺目。

那是主神的化身。

“我曾在冥海中,问主神如何长生。”

站在竹屋前的优,突兀的开口道。纸蓉愣了一下,借着远方的火光,认真打量眼前人。只见优神色渺茫,细长的柳叶眉,衬着大而亮的丹凤眼。琥珀色的瞳仁映着点点星火,透亮晶莹,又带着一些迷蒙,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那主神怎么说?”纸蓉问。

彼时优一人立在舟中,抬头望向从天而降的主神。

星光浅淡,主神依旧是一袭蓝衣,仍然是几百年前领受礼时见过的样子。神色清明。容颜与他一般无二,也与游像了八九分。见到这样的主神,优不禁哀从心起。

封神寿三千,主神却寿与天齐,和山河共生。

神能一直活着。为什么人要死呢。

他当时嘶哑着声音问:“为何人不可永生?”

永生永世,永恒不灭。一切就像最初的那样,多好呢。

主神却笑着告诉他,“我都无法永生,你们谈什么永恒。”

优一怔,愣住了,杂乱的思绪一时顿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主神一边缓缓的把他推回岸边,一边轻声细语,“天之落英是我创的,我自然与此天此地共存。而你们,力如蝼蚁,与其妄图永存,不如想想如何长寿长生。”

不可永生,便想长寿?优眉一挑,哑口无言。

水波轻漾。主神力道看起来不大,却将他从漩涡巨大的吸力中推了出来。小舟晃动得很缓,却瞬间倒退了优辛苦划行了许久的路程。

一转眼,海岸就在身边了。主神的身形也逐渐黯淡。眼见着主神就要离去,优赶忙追问了一句。

“该如何长生长寿?”

那时,主神只回答了四个字。

“情深不寿。”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看似永恒的天地,实际也有毁灭的那一天。只是人类太过渺小,才会以为世界能永存。

永生之法没有,但却有长寿之道。天之落英居民满寿两千。而短命的呢……百年毁灭的也大有人在。

情深不寿。

心中挂念的事物太多,就无法长寿。

明亮的夜色下,优神色晦暗的偏过头,去看那立于清水流淌上的小竹屋。

架棺竹屋,在幽幽的冥海边上显得格外单薄。优心中一抽,沉甸甸的刺痛起来。嘴上却是漫不经心的答着纸蓉的话。

“必清必静,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

你一定要保持宁寂和清净。不要使身形疲累劳苦,不要使精神动摇思虑。

这样就可以长生。

所以……他为什么去的那么早呢。

远处的笙箫歌舞还在继续。有柔缓轻佻的歌声顺风飘来。纸做的的花灯一盏一盏的放进水中。诱冥花瓣状的彩纸,承载着小小的烛火,从绥远河上游顺流而下,路过竹屋前,稍稍一顿。而后汇入冥海。风吹着小树摇摆,河面水波荡漾,顿时一片迷离。

纸蓉听了这句话后,站在风中想了很久。

必清必静,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吗。

夜风吹满衣襟袖口,吹散远处的暖融。沙沙树响中,纸蓉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直视着优问道:“所以这就是师父这么多年,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的原因?”

曾经封神,曾经风头无俩。但几百年后,新生代们甚至没人听过优的名号。就连见多识广,涉猎众多的枫叶,都只以为是野史杂记中的胡编乱造。

这就是所谓的必清必静了吗。

纸蓉睁着一双大眼睛,平静的望着优。

“……”但是这天真无邪的问话,听得优脑门上青筋一跳。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来。

什么叫 一个人 偷偷的 躲起来

啊?!

他这叫韬光养晦,叫避世修行!小屁孩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他在长年累月的避世修行中,才经过机缘巧合突破了七级。现在一个才满三级的小破孩,就在这里出言不逊想要欺师灭祖了么。

林中的叶交叉拍打。风卷起落叶,又缓缓的抛落在地上。被惹毛了的优,一言不发的回身。手起一甩。

大红色的袍裾在空中凌厉一舞。

刷刷刷刷。

林中立下四支旗帜。高约一米,木质旗杆,黄色旗帜。迎风舞动,鲜艳夺目。即使距离很远,也能在夜色中,看到飘舞的旗帜一角。

而每支旗帜,最近的相隔也有一千米。四支旗帜遥遥立在冥海前的小疏林里,围成了一个方形。看起来就是个临时的方形跑道。而最近的那支起点旗,就直接插在纸蓉身前的泥土里。没土三寸。风一吹旗上的色彩嚣张的略略舞动。

惊鸟哀鸣,寒风四起。做完这一切的优,冷冷吩咐纸蓉,“先给我绕着旗去跑上八百圈,为师再告诉你。”

纸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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