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燃烧的余灰随风飘散,曾经的村庄,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棵巨大的参天骨树,屹立在灰烬与尸堆的中央。
倚靠在骨树下的,是一位男孩,他的四周,梦靥于空中随风移动,环绕在骨树的周围。
这位男孩正等待着,这场梦境的结束,让他在现实中苏醒。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赵玄仕望着游动的梦靥,眼里充满疑惑,也充满平静。
“这是彼岸世界的力量,它非现实世界,与你们的器术不同。”周围传出的回音回答道。
“所以,我现在在彼岸世界?”赵玄仕问着。
“只能说是彼岸与现实的交界。”回音答道。“梦境,镜像,走马灯,都是一种交界。而我,就是生活在梦境的梦魔。”
赵玄仕有些惊讶,竟然真的存在恶魔这种东西,以往他认识恶魔,天使这些生物,不是在小说里,就是在教堂的祈祷会中。如今,恶魔真的出现了,还是在自己的脑子里?
但是他一点也没感到恐惧,因为他真的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惊叹到,以后或许能相互合作,有机会甚至让它成为器灵,这样就能让力量最大化,就能保护谢兰君,不再让佐思的悲剧重演,直到独当一面。
一阵压迫感一扫而过,赵玄仕的警惕心使他随即起身,打量四周作备战状态。四周的梦靥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止游动,向四周望去。
房梁顶,树丛上,还有地面,都出现了一坨坨黑圈,从中钻出了一只只黑影,它们身边被黑色迷雾包裹,整个体态都是灰暗色,表情带着诡异的笑容。透过迷雾看它们的长相,竟和赵玄仕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可以说,就是他的分身。
“梦魔,这也是你的力量?”赵玄仕做起了招架的姿态。骨树跟着他的意念蠢蠢欲动,一根根枝尖直指黑影。
“不,如果是我的力量,梦靥不会产生警惕。”梦魔说着,一只只梦靥迅速飞出,在黑影群中穿梭,并将其打散,只是打散几只黑影,又会有几只从角落钻出,补全位置。
“放弃吧,我同样是交界的生物,无法被消灭。”其中一个黑影自信地说道。“我是三生相,失恒帝国的三信通灵之一,拥有彼岸世界的力量。”丛林中的黑影也跟着喊话。
突然冒出的黑影群,原来是那个叫三生相的无数幻象。
梦靥们见没完没了的黑影部队,狂叫了一声,尾尖化为刀刃,向着重生的敌人穿刺过去。幻象的黑影迅速拔出了背后的剑刃,是白色的大剑,由千万兽骨组成,赵玄仕一眼就识别到,这就是自己的骨剑,按理说世界上仅有这一把,如今却一排一列地展现在他眼前。
骨剑虽说迟钝,力量却无与伦比。只是朝梦靥挥去一刀,不幸的,被骨剑的这一挥给拦腰截断,幸运的,也被挥刀产生的气场给打散,几只梦魇瞬间就变泡沫一般,在空中碎裂飘散。
只剩下赵玄仕孤身一人,现在也只能依靠身后的骨树作战了,赵玄仕挥了挥手,骨树枝被高高举起,映衬在月光之下,欲向黑影群拍打过去。黑影群却举起骨剑,依次地插入地表。
「骨树之林!」
数以万计的骨剑生出一颗颗的枝干,形成了茂密的骨树林,为黑影群遮住了一片天。繁茂的枝干形成巨大的防护网,挡下了赵玄仕控制的骨树攻击。
“怎么可能?这是我家的独门招式,怎么会被其他人效仿?”赵玄仕心有不甘,明明才做了面对一切的决定,明明才开始像旅人一样地战斗,却要面对一群外貌,实力和招式都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劲敌,难道真的就倒在这了吗?
他将双手握得死死的,就像握紧最后的希望,背后的骨树也顺应着他的动作,将枝干向里包裹,把赵玄仕裹得严严实实。
如果打不过,那么就这样耗着吧,用骨树保护我的意识,使其免受侵害,直到意识从能梦中苏醒。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棵骨树为此要抵挡的,是对面数以万计的骨树群袭击。
它们落下的枝干,力道好似敲击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其脆弱的骨枝上,一片片的骨骸因振动脱落下来,落在了赵玄仕简朴的外套上与其周围。
又随着敌方突然的穿刺攻击,最薄弱的区域被穿透,骨树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在连绵不断的敲击中震的稀碎。赵玄仕所依靠的骨树力量,被一群技能模仿者给摧毁了。
骨骸一大片地掉落在赵玄仕的身躯,飘散的灰尘让他不停地咳嗽。
见赵玄仕无力作战,几只黑影用手指画着符咒,操纵着骨树缠绕在了一块。骨树的数十根骨头相互安装,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骷髅人,黑影施法完毕后,原本低垂的骨架竟抬起了头。
“这身躯体也太拥挤了。”骷髅人动了动肩膀,发出了“咔慈咔慈”的骨头磨擦声。
“但这次得由您亲自取走不死文书,还请速战速决,失恒主。”黑影叮嘱道。
召唤出的这位,便是失恒帝国的最高领袖,只不过现在是一种分身状态,并不能施展特殊实力,但面对一位奄奄一息的小伙子,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虽然很不想伤你,孩子。。但是你有我们帝国最重要的东西。”骷髅人指了指自己的头盖骨,道:“就在你的额头里。”
说着,便上前一把刹住赵玄仕的脖子,这令他无法呼吸,想叫喊却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骷髅人用另一只骨爪伸向了赵玄仕的额头,毫无障碍地穿过了他的脑门。用力一扯,竟从脑门里拉出了一带发着蓝光的象形文字。这让赵玄仕痛不欲生,双脚直蹬。
“喔!这就是‘有字无书’?名不虚传!”骷髅人感叹道,准备将象形字完全拉出时,赵玄仕的脑门伸出一团黑手,立马将骷髅人的骨爪给抓得紧紧的。骷髅人想要挣脱,却发现作为分身状态,他根本没有这种力道。
“不要总是抢别人珍贵的东西啊!”声音从数十只黑手中发出,并传导出神秘的能量,慢慢侵蚀着骷髅人的手骨。
从没见过如此情形的失恒主,竟开始慌不择路,大声喊出了器术——「除我之外」,形成包围全身的能量源,并不断扩大,融入能量源的一切事物,除了失恒主本人以外,都被扭曲并且崩裂,并随着时间即将消失殆尽。
这样下去,不光是‘不死文书’,连黑影也会被破坏的。见大事不妙的三生相,忍受着「除我之外」的崩裂,操纵黑影,向能量源打出了「器术针对」,无形之力将能量源切割开,同样是器术的不死文书和抓着的黑手也被一分为二,一大片的骨树林,也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塌,发出地震般的哄鸣。
同样被切割开的,还有这场梦境,在赵玄仕的视野中被分崩离析,渐渐地被消散,直到他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堕落在了虚无之内。
冥冥之中,他幻想出了一位女性的脸,是一棵温柔无害,动人纯正,且成熟的脸,不是赵玄仕的母亲,也不是认识的朋友,是赵玄仕素未谋面的女人。
“易大人,我不想在牢笼中生活了,把我买走吧!”女人拷着枷锁,悲痛欲绝地说道。
“易大人,装备粮食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上路了。”女人背着肩包,自信满满地说道。
“易大人真不小心呢~竟然被小魔物偷袭了。。”女人展示着「治愈术」,怜悯又幸福地说道。
“。。。”
“。。。”
接下来的话,赵玄仕已经听不清楚了,那个脸也时有时无的,就像突然没了信号的电视机。回想起来那些画面,他并没有经历过,那会是谁的记忆?
再后来,赵玄仕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木制带有吊灯的天花板,望眼四周是一家单人间的装修风格,旁边是一具储物柜上面摆着红玫瑰。在往前就是分隔了的洗手间。看来这里是一家旅店。
「梦境瞬移」已经结束了。
虽然之前是在做梦,但是梦境中的疲惫感,还是不免会带入到现实,这在起床时那有气无力感觉中得到体现。果然入睡时还是不要做梦为好。
看了看墙上钟表,显示的是早上的11点15分。赵玄仕走到了洗脸池前,瞅了瞅上边的圆镜,映出了头发凌乱的自己。
“梦魔,你还在吗?能听见我说话吗?”他对镜中的自己喊着,然而镜中的自己却无任何回应,脑海里也没了回有音。
他洗了一把脸,当再抬头时却看到镜中的自己变成一团黑影,周围被黑雾环绕,嘴角边挂出了诡异的笑容。
“啊!!!”赵玄仕吓得坐倒在了墙边,等他回过神时,黑影又消失不见。镜子里还是那刚睡醒的自己。
一大早上的窗外街边,行人议论纷纷,都说突袭村庄的哥布林,一夜之间全部阵亡,没有外伤,死因不明。听说伐旅赶到现场时,它们都漏出惊恐的表情,身体,头发,眼睛都白化了,有些哥布林的背上还发现了骨粉的物质。
想想为村庄人民复了仇,一定会有一大堆人把自己当英雄吧。“哎,做好事不留名,英雄真是孤独啊。。”赵玄仕扶着额头,无奈感叹。
“真的好可怕啊,想想自己晚上走在外头突然被白化而死。。啊!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等我碰到他,一定要解决掉这个骨魔,为民除害!”外边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看来英雄还是不好当啊,以后再低调一点吧。赵玄仕整理完头发,正准备出门,却看到了早以现在门口的谢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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