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敢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面相忧郁略显阴沉的年轻男人，但对方看起来又莫名地有哪儿眼熟。
“留个活口问问他们是哪个帮派的，问出来之后连他们的靠山一起处理掉吧，王都里不需要这么不长眼的家伙。”年轻人轻声细语地跟身边保镖模样的汉子吩咐一声，就再也不去看那个还在疯狂叫嚣的流氓头子了。
“是！”保镖沉稳地答应一声，站起身从被斗篷遮掩的后腰处抽出两把大约小臂长短的匕首向流氓们逼近。
“你、你想动家伙是吧？告诉你我们这边可是有足足九个人哦，你小子讨不了好的！”明明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流氓头头却被保镖强大的气场震慑得连连后退，只能在嘴上叨念几句外强中干的杂鱼发言试图吓退对方。
“……”保镖压根没搭理那些流氓的恐吓，沉默就是对愚蠢最好的回应。
一步，距离保镖最近的流氓脖颈中刀，那人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颓然扑倒在地。
两步，发疯般冲上来的两个流氓眼眶被匕首刺穿，吓得旁观的席琳赶紧伸手捂住了雷奥妮的眼睛。
三步，摇摆不定的三个流氓无声无息地倒下，紧盯着保镖动作的伊莎贝拉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杀招的具体动作。
四步，最后一个试图抵抗者沉默地死去，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狗头军师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开，却被从背后飞来的一柄匕首扎穿后脑。
五步，保镖站到了目瞪口呆的流氓头头面前，匕首指向那个扑通一声瘫坐在地的混球。
“晚点死，或者现在就死。”保镖给了流氓头头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题。
“别、别杀我！让我说什么都行，我以后给大爷当牛做马只求您饶我一条……”涕泗横流的流氓头头想要抱住对方的大腿哭求饶命，或者想要假装求饶反戈一击，具体取决于这个人还剩下多少意志力。
“咚！”然而最终没人知道流氓头头的选择，他在靠近保镖的瞬间就被对方用匕首配重敲在后脑上晕了过去。
“少爷，我把人带回去审讯了。”保镖扛起晕厥的流氓头子，回头跟自家雇主说道。
“去吧，我还要跟重要的客户聊聊。”年轻男人挥挥手打发走对方，然后来到了伊莎贝拉这边。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跟对待流氓时杀伐决断的态度截然不同，年轻男人对伊莎贝拉的态度简直恭谨得过分。
“先赔偿摊主的损失，虽说你不动手我也会出手，但既然是你主动出手就该由你来赔偿。”伊莎贝拉瞥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表情平静地说。
“好的。”年轻人依然是那副略显忧郁的阴沉模样，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丢到了早就吓呆的摊主面前，“这里面的钱足够补偿你今天的损失和之后对城防军的打点，现在从我面前消失。”
“啊，是！是是！”摊主哪儿还敢再说别的，他抓起钱袋连滚带爬地逃走，连还架在火上的油锅都顾不得了。
“现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年轻人再次向伊莎贝拉问道。
“过去那边谈，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扫了朋友兴致。”伊莎贝拉叹口气，伸手指了指年轻人之前的座位。
“如您所愿。”年轻人恭敬地点头，先行一步替伊莎贝拉踢开了那些挡路的尸体。
“邦纳家族的人？”伊莎贝拉理所当然地先行落座，抬头跟那个年轻人问道。
“我是哈德良的哥哥，名叫盖乌斯。”年轻人点点头，用冷清的声线报上了姓名。
“在这儿跟我碰上不是巧合吧？”伊莎贝拉又问。
“听说您来我们的地盘上游玩，父亲就指派了我担当您的护卫，如果不是刚才那些蠢货的愚行招致了您的不快，本来我不打算在您面前现身。”盖乌斯很老实地回答。
“你父亲知道有人在干扰格洛夫纳做生意吗？”寻常摊贩哪里有门路经营豆浆这种紧俏商品，伊莎贝拉估计那个摊主应该是格洛夫纳某个家族成员的下线商户，四舍五入刚才那些试图敲诈摊主的流氓就是在干扰格洛夫纳的生意。
由伊莎贝拉牵线搭桥，邦纳家族和格洛夫纳的合作项目之一就是保护格洛夫纳的新生意不受到骚扰，毕竟有金钱流动的地方就有地痞流氓顺着铜臭味摸过来，要驱赶这些烦人的苍蝇，比起依靠腐败懒散的城防军还不如拜托苍蝇们的首领更有效率。
“父亲能节制到的只有上面的大鱼，至于下面这些小鱼小虾他没那么多精力兼顾，这才让您看到了如此不堪的场面。”盖乌斯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我倒是无妨，我也清楚在一座百万人级别的大都市里什么臭鱼烂虾都有可能出现，问题是你们办事不力会影响我在格洛夫纳那边的评价，我可不想因为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背上一个识人不明的罪过，所以以后这类事情最好避免。”邦纳家族监视自己行踪这件事伊莎贝拉不打算追究，毕竟人家有人家的考虑，但她还是决定多少敲打一下免得对方误会什么。
“请您放心，今日之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面对伊莎贝拉的警告盖乌斯脸上既没有被轻蔑的愤怒也没有畏惧惶恐，他只是维持着恭敬的态度向对方保证。
“那样最好不过，”伊莎贝拉点点头，“你弟弟最近忙什么呢？”
“协助格洛夫纳在帝国边境那边搞走私，商人固然有商人的门路，我们这些地下社会的人也有自己的脉络，现在货源需求这么大，为了赚钱就得什么招数都用上。”
“年纪轻轻的就不容易啊。”伊莎贝拉发出一声属于年长者的叹息，“忙你的去吧，我想今天不需要其他人陪同了。”
“请您慢慢享受假期，容我再次代表父亲向您致以歉意。”盖乌斯低头向伊莎贝拉致歉之后，这才扭头离开。
远处传来混乱的喧嚣，大概是永远会迟到的城防军正赶过来给这片杯盘狼藉洗地。
“不好意思，第一次请你出来就碰上这种事。”伊莎贝拉苦笑着回到还在对着尸体发呆的雷奥妮这边，对于一个首次真正接触市井生活的千金小姐来说，眼前的场面实在刺激到矫枉过正了。
“嗯，你不用道歉。”从木然中回过神来的雷奥妮摇摇头，“以前兄长就带着我看过北风堡的死囚处刑，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世界好像不太真实，就像隔了一层我看不见的迷雾。”
“现在看得更清楚一些了吗？虽说外面的世界也不全都是这么血腥就是。”雷奥妮的回应让伊莎贝拉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给她准备的现实教育课还算达成了部分目的。
“清楚多了，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就多带我出来看看吧，我不想自己变成一只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离开了父亲或者丈夫就无法独立存活。”雷奥妮点点头，向伊莎贝拉投去复杂的目光。
“不用以后，你要是还有兴致我们今天就在城里逛个痛快，有人跟我保证之后不会再碰上这种糟糕场面了。”伊莎贝拉朝雷奥妮伸出手，再次发出了邀请。
“好啊，王都这么大，肯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雷奥妮笑了笑，接过伊莎贝拉伸出来的手。
至于晚来一步的城防军回头被得知现场情况的里希特怎么整治，那就是两人不知道也不关心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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