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白色的原野上行驶着，带起细碎的雪尘，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所幸那一夜混乱，并没有将孙家的马车毁了，否则宋梓沫此时估计要更为苦恼。
解除了幻术的宋梓沫与孙秀铢无言地坐在车厢中，身体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孙有财与孙富钱父子俩则坐在车厢外驾驭马匹。
宋梓沫一边摩挲着手中那块披香殿所化的木牌，默默地出神。
离开小镇几日以来，她一直在琢磨披香殿的用法。根据宋梓沫的测试，披香殿若是想要发挥出全部的威能，需要消耗堪称恐怖的灵力。
支撑披香殿全力运转的灵力量，甚至足以支撑宋梓沫再度重现神话级别的力量。
“难怪就算是福神，也无法发挥出披香殿的全部力量。这个披香殿，简直就是将机关术推演到了神话的位阶。除非再有一个万灵阵为披香殿供给灵力，否则这个披香殿根本无法完全运转起来。”
“但，就算披香殿只能有限度运转，所拥有的力量依旧是令人惊叹的。”宋梓沫指尖微动，便有灵力流入手中木牌。
木牌上的机械结构运转，露出一个类似于罗盘的结构，细密的刻度上，刻写着宋梓沫不认识的古老文字。
根据宋梓沫这几日的研究，在披香殿以极低功率进行运转时，共有两种主要的权能。
一者，名为【拜香】。宋梓沫可以从将披香殿中的三柱香拔出来，向敌人拜去。就像福神那般，只要在视线之内，就能将破坏的力量传输到敌人的体内。其威能则取决于使用者注入灵力的多少。
其二，名为【福祝】。将披香殿中的香烛取出点燃，便能通过燃烧寿元的形式，获得福运的庇护，然而，越大的福运，所需要的寿元就越为恐怖。
宋梓沫也摸不清这东西所需的寿元到底有多少，所以她决定，非到必要时刻，就不要用这一招。
“看样子，福神的实力，恐怕还是有一定的水分的。至少目前看来，福神有不少的力量都是依附披香殿而存在的。也难怪它要带着个大宫殿到处跑。”
“不过，制造披香殿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大图谋的。难道说，是为了媲美神话的力量吗……”宋梓沫沉吟着，眉心紧缩，“可是，这玩意又是如何落入福神的手里的？”
她对机关术的了解有限，只知道这种源自于天机院的技术，在五百年前的妖人战争中，起到了决定胜负的作用。
妖人大战后，天机院不知为何将机关术藏匿起来了，只有相关的械造厂有机关术的出现。因此，在民间，只有机关术的传闻，却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机关术造物。
“此次进京城，若是能见到顾清影，倒是可以找她问一问。我记得她好像也是属于天机院的人吧。”宋梓沫想着，将视线投向窗外。
窗外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雪一直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忽然，一直沉默的孙秀铢开口道：
“梓沫姐，你能和我讲一讲，千禄叔是怎么死的吗？”
宋梓沫看了孙秀铢一眼，她以为孙秀铢数日前就放下了。但却没料到，孙秀铢竟然还在惦记着那件事情。
她叹了口气，说到：
“过程很糟糕，你真的想听吗？”
宋梓沫是不想讲的，在她看来，讲这件事就如同在孙家人的伤口上撒盐一般。
“嗯，我想要知道。”孙秀铢点了点头。
宋梓沫也说不清孙秀铢的眼里究竟是仇恨还是痛苦，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那好吧。”宋梓沫犹豫了一下，开口讲起那晚她所看见的事情。
故事不长，从宋梓沫跑出门，到福千禄被舞狮杀死，也就不到两句多话的事情。听完宋梓沫的讲述后，孙秀铢陷入了沉默。少顷，她又抬起头，鼓起勇气，望着面前的白发狐耳少女，问到：
“梓沫姐，我能拜你为师吗？我想要学法术。”
宋梓沫摇摇头：
“那不是法术，而是妖术。是属于妖族的力量，你不是妖族，学不会的。”
“怎么会这样……”
孙秀铢的眼里流露出几许失落，旋即，她再度问到：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得像你一样强大呢？”
“嗯？你为什么想要变强？”宋梓沫问到。
孙秀铢的脸上透露出几分坚毅：
“我想要保护我哥和我爹，我不想要他们像千禄叔那样死掉。”
宋梓沫明白，那天所遭遇的事情，对孙秀铢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可是，你的年龄已经不适合练武了。”宋梓沫说到，“人族想要拥有妖族那般力量，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武者，可是你的年龄太大了，根本无法成为武者。”
“这样的吗？”孙秀铢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
宋梓沫想了想，说到：
“不过，既然你很想要，我也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虽然做不到能杀敌，但是强身健体还是很好的。若是你有缘的话，凭借这份基础，还是有一点可能拜入某个宗门的。”
“多谢师傅！”孙秀铢惊喜地就想对着宋梓沫拜下，却被宋梓沫拦住了。
“莫要如此，我不过是一位妖族，做不得你的师傅。”她如是说到。
*
十二日后，京城。
这一天，正是元宵佳节。京城里早就挂好的大红灯笼，用竹片与纸扎成的各式花灯已经妆点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天色还未彻底黑下来，就已经有成片的喧闹声响起。
街道上的卫兵也多了许多。
据说，今日皇帝将会御驾出游，与民共度元宵。正因如此，相关的防护工作也多了许多。
夕阳最后的辉光照向大地，一辆破旧的马车风尘仆仆地停在了城门口，经过重重的检查后，被放行入内。
就在马车进城的后一刻，悠远而浑厚的鼓声自京城内的鼓楼里响起。一下又一下，述说着白昼结束与夜晚的到来。
“关城门——”
士兵们的呼喊响起。
伴随着锁链的卷动声响，城门开始一寸寸地向内合拢，关闭。
元宵之夜，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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