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四个佝偻的黑色的身影抬着轿子越走越近,它们的身体也逐渐舒展起来。而它们肩上抬着的轿子也一同飞速膨胀起来,很快就挤满了整个街道。
尽管如此,轿子的上部依然没有停止膨胀。顶盖仍然在不断升高,膨胀,变形,高过了小镇的楼房,形成了宛如飞檐一般的结构。琉璃瓦从顶盖上生长而出,逐渐铺满了整个轿顶。
轿子“嘎吱嘎吱”地响着,俨然的斗拱自飞檐下凸显,重檐不断从轿子上伸出,将整个轿子分割成一层层的楼阁。
原本小巧的红轿子竟在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形体上大下小,且足足有十余丈高的诡异宫阙!
在月光的照耀中,轿子的阴影从高处投下,将一整个街道占满。长着眼睛的灯笼更加剧烈地晃动着,鼓声与唱词也逐渐变得急促而癫狂起来。
“福自天上来,人人争先迎,急急急!禄寿喜财携相来,跨入千门万户家。笑裂了嘴,跳断了腿,五脏尽出飨福神,福自天上来!”
诡异的唱词声里,血肉舞狮望了宋梓沫一眼,转身向着向着那座庞大的宫阙奔去。它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待到它跑到宫阙之前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狗大小,乖巧地趴在宫阙的台阶前。
宋梓沫瞟了一眼身后的镇民,却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全部跪在了地上,双手托举着,似乎在向那座红色的宫阙进贡什么东西。镇民们的嘴巴蠕动着,竟是跟着一同唱起了那诡异的曲调!
“福自天上来……禄寿喜财携相来……“
“管不上他们了!现在还是对付这个玩意要紧!”宋梓沫心神一紧,收回了目光。
她已经没有空闲的心思去管那些镇民了。眼前这个诡异的宫阙,带给她的压力已经远超那头血肉铸就的舞狮。
宋梓沫按下脑海中的杂念,将视线牢牢锁定在那个愈发靠近的猩红宫阙上。少女的太阳穴跳个不停。宋梓沫的直觉在告诉她,眼前的诡异之物,是真正能置她于死地的存在。
随着脚步一点点向前,抬着宫阙的四个佝偻身影,此时已经化作了两丈高的漆黑巨影。他们没有面孔,额头上各贴着一张巨大的黄纸,用歪七扭八的古老符文分别写着“禄”“寿”“喜”“财”四个字。
若不是宋梓沫前些日子从太阳的知识中学到了少许上元时期的文字,还真不认得这四个字。
猩红的字体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黄纸上扭动着,宛如一头头巨大的蛆虫攀附在上面。
宋梓沫暗中调动体内的灵力,肌肉绷紧,血色的双瞳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诡异宫阙,一滴冷汗悄无声息地从她的额头滴落。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妖族?鄙兽?我要怎么对付这个庞然大物?它的曲子里提到了福神,难道说它其是神话?”
“不对,榕兰说过,天底下的神话,就只剩下龙族的祖龙,其他神话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别的神话?不过,它也有可能是神话的后裔。”
就在这时,四个漆黑的怪影停下了脚步,阴森的曲调也戛然而止,一切都重归于寂静,只有风雪在夜空中飘零的声音。
“你的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宫阙里,一个尖细而生涩的声音响起。
宋梓沫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从宫阙中传出的声音太过尖锐,在宋梓沫听来,仿佛有钻头扎入了她的颅骨一般。
“咱家不想和你打。你很不错,咱家怕打坏了你。”那个尖锐的声音继续说着,“咱家想要完整的你。”
“完整的我,什么意思?”宋梓沫冷漠地问到。
“咱家想让你做咱的下人。咱家可以给你福气,让你随咱家一起长生不老,福寿无疆。”那声音自得地说到,“只要你和咱家签订契约就好了。”
一想到同眼前的这玩意长生不老,宋梓沫便感觉到一阵恶心。忍着心中的厌恶,宋梓沫接着说到:
“那么你到底是谁,福神吗?可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话了,你又怎么能自称为神呢?”
倏然间,那个尖细的声音大笑起来,且愈发高亢,震得宋梓沫脑壳发疼。
许久之后,大笑终于停下,福神继续说到:
“神和神话从来都不是一回事,神就是神,是执掌天庭,永世不灭的存在。至于神话?那群废物两万多年前就被赶出天庭了,现在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吧。”
“两万年前?难道你从上元时代活到了今天?”宋梓沫问到。
福神忽然顿了一下,说到:
“我可不晓得你们人类什么上元时代,这玩意是你们哪个皇帝的统治时期吧?我们神,用的可是天庭纪年法,距今已经……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你信那劳什子神话,还不如信咱家,毕竟,咱家可是真正存在于世间的神啊。”
宋梓沫的面色当即有些古怪,面前这位自称是福神的家伙,好像并不认得上元时代,也不知道神话在上元劫中尽数陨落。而对方所说的天庭,宋梓沫更是从未听说过。
“这家伙……不会是在骗人吧?难道说,这玩意的实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所以才需要哄骗我?”
宋梓沫心中暗想着,高声开口道:
“那好,我可以做你的下人,不过,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啧,真是麻烦。”福神抱怨着,“好吧,咱家就破例让你目睹一次真容。”
高大的宫阙忽然打开了一扇小门,一个四肢伶仃,头上贴着“福”字黄纸的红皮小怪物从里面跳了出来,站在门口上,说到:
“咱家已经出来了,你快来签订契约吧。”
宋梓沫点了点头,收起无定,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待她走到宫阙的台阶下时,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说到:
“那个,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自称福神的小怪物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想知道,你被太阳烧的时候,会不会死?”
刹那间,长刀无味的寒光腾跃出刀匣,裹挟着凝练灼然的太阳之火,向着那只红皮小怪物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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