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沫身周的温度开始飞速攀升,就连空气也被这可怕的高温所扭曲,就连宋梓沫脚下的泥土,也隐隐出现酥化的迹象。
但在狐火的庇护之下,宋梓沫只觉得温暖。
“幸好千面已经离开了啊,要不然,可能会伤到她……”
千面将荆江边的情况告诉宋梓沫以后便独自离开了,宋梓沫也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宋梓沫意念流转,调动灵力,注入掌心的火焰之中。
太阳之火无休止地吞噬着万灵阵所制造出的灵力,在宋梓沫的身周形成灵力真空区,导致整个扬城的灵力都在向宋梓沫所在的地方跌落!
无形的灵力快速流动,逐渐形成一个囊括整个扬城的巨大风暴,风暴呼啸着卷过扬城的街道,裹挟着更多的灵力向宋梓沫所在之处涌去。
而宋梓沫手中的太阳之火,也凭借着这股力量,向着神话中的扶桑靠拢。
火焰逐渐从宋梓沫的手上流转开来,漫过她的手臂,将宋梓沫娇小的身影吞没。
宋梓沫能感觉到,冥冥之中她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没有实体,但却真实存在。下一刻,宋梓沫身体一轻,随后,她慢慢地悬浮起来,向着高空飘去。
与此同时,宋梓沫发觉,自己冥冥中所触及的虚无之物,似乎正在将某种晦涩的知识灌注到她的脑海中。
“这浮空算是……源自于太阳的威权吗?也好,免得把扬城给烧着了。”宋梓沫思忖解析着脑海里混沌的知识,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有,这些权柄似乎会带来相应的知识?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验证一下。”
宋梓沫晃晃脑袋,将注意力再度放到笼罩着她的太阳之火上。此时,太阳之火已经积蓄了极其庞大的力量,倘若失控,那么整个扬城估计都要遭殃。
无穷的热量膨胀,触及高空的云层。在烈阳的炙烤下,雷声轰鸣,云层翻卷着向四周退去,露出一小片纯净的星空。
*
姬采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似乎在流失。
最为明显的现象,就是原本空气中灵力所凝聚的云雾,此刻正在飞速地消散。
“万象玲珑,别玩了,赶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姬采手臂的肌肉颤抖着,向着远处喊去。
失去的灵力的辅助,他很难再调动任公竿这柄神器。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从姬采的脚下铺展开来,化作万象玲珑的身影。
“看样子,我们这次的计划估计要失败了。”万象玲珑语气里略有些遗憾,“那个家伙,她真的知道自己这么做的下场吗?”
忽然间,万象玲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姬采有些恼怒,面上青筋暴起,他正在竭尽全力控制任公竿,“我们的计划马上就会被那个玩意给破了!”
“多大点事儿啊,我们这次又没损失什么。”万象玲珑摆摆手,笑道,“不过嘛,我倒是想看看,这份为救人而诞生的决心,究竟什么时候会堕落成杀戮的恶念呢?”
“**嘛,倒是挺有趣的过程呢。”
万象玲珑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姬采的小腿——她只够得着这么高,说到:
“好了,你再坚持一下,等到灵力耗尽就收工吧。接下来,应该是我们这些反派目睹英雄诞生的时刻了。”
*
“那是什么?”
扬城中,士兵们惊愕地抬头,看着天穹上那颗愈发耀眼的血色星辰。以星辰为中心,雨水开始逐渐停歇。云层发出不甘的雷鸣,被迫向后退去。
顾清影愕然地看着天空中的凶星,她很快就明白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依旧为此物的出现感到惊奇:
“宋梓沫吗……她怎么也在扬城?”
城守章均疑惑地看着国师:
“国师大人,这究竟是……”
“我的一位朋友,看来是她出手了。”顾清影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报,大人,万山军发现,有部分人在转化成鄙兽的过程中停滞了,甚至出现了好转的迹象!”一位士兵向顾清影肃声汇报道。
“嗯,知道了。”顾清影挥挥手,“告诉万山军,对于尚且保持人性的个体进行控制,至于彻底转化为鄙兽的存在,仍进行彻底灭杀。”
顾清影曾从古籍上得知,一旦完成转化,这个过程就会变得不可逆。但若是尚未完成转化的人,尚且有留存一线生机。
扬城之中,越来越多的人也注意到了那颗星辰的存在。
“天哪,那究竟是什么?”被封锁中的人们指着天上的凶星惊呼着。
*
“好热……”
此刻,宋梓沫脑海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当太阳之火渐渐趋于纯粹之时,作为控制媒介的狐火所能给予宋梓沫的庇护就显得过于稀薄了。此时宋梓沫仿佛投身于油锅之中,遭受炙烤。
太阳之火终究是宋梓沫的身外之物。当其获得足够的灵力,突破狐火所带来的桎梏之时,这种反噬是必然会发生的。
太阳威权所带来的知识,仍然源源不断地灌入宋梓沫的脑海中,那些晦涩的知识,将宋梓沫的脑子搅得一团迷糊。
“不行,这样还不够……”
宋梓沫咬破舌头,疼痛给她带来了一丝清醒。
她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对太阳之火的掌控力量,也低估了万灵阵所制造的灵力总量。
现在太阳之火所烧掉的灵力,甚至不足扬城内灵力含量的万分之一!而她身上的太阳之火,却已经有脱离她的掌控的态势了。
“但是,该怎么办……”
宋梓沫凝神,将意识沉入那些混杂的知识中。她的知觉告诉她,在这些来历不明的知识中,隐藏着解决目前问题的办法。
终于,宋梓沫从那份驳杂的信息中,找到了一线希望。
将太阳之火彻底容纳与她的身体,而不是通过狐火去掌控太阳之火,这样,她就能够承载太阳之火真正的力量。因为,当她彻底接纳了太阳之火后,她便是太阳本身。
古老的知识中,同样包含了如何用身体去接纳太阳之火的记忆。
然而,若是要彻底接纳这一份源自于扶桑子裔的力量,就得承受太阳之火中所蕴涵的血煞与业障,那是扶桑子裔吞食人类所残留下的流毒。这种近乎诅咒的流毒无法灭杀,只会跟随着力量的流动而转移。
但宋梓沫能感觉到,唤醒青丘木之后,她脑海里的杀意就在逐渐增长,倘若遇上太阳之火中的血煞气息,恐怕……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宋梓沫笑了笑,眼中的杀气更甚,“万象玲珑,我真的很想要你死啊。”
“青丘木,来帮我一下吧。”
高空之中,一株赤色巨树的虚影一闪而逝。宋梓沫将自己的感知接入青丘木,并指引着那些虚无的树根探入太阳之火中。
宋梓沫正在以血煞作为桥梁,联通自身与太阳之火!
这样,太阳之火中的血煞就会先转移到青丘木上,最后再作用于宋梓沫本身。但对于这株代表战争历史的青丘木而言,太阳之火所蕴涵的血煞可谓是九牛一毛。
但至少宋梓沫现在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侵蚀。
“于此敕令,着万火归宗……”
凭借着太阳威权所带来的知识,宋梓沫吟诵着晦涩的语言,调动天地间的力量。
在这个古老的晦涩的语言中,“火”的含义被放大了,一切光,一切热,一切能量,都在这个威权的号令下,向着宋梓沫涌去。
虚空之中,灵力如同风暴一般向着高空中的光点涌去,从变成鄙兽的人类身上,从扬城内的妖族身上,从荆江中的鄙兽身上,无以计数的灵力,正在被一个暴虐的意志强行剥夺!
庞大的灵力涌动在宋梓沫的经脉中,身体深处的撕裂向宋梓沫传递出痛苦的讯号。鲜红的血液自宋梓沫的七窍中流出,在高温中燃烧起来。
她的身体从未承载过这种程度的力量。宋梓沫靠着太阳威权来维持自身的完整性,倘若失去太阳威权的庇护,她估计在瞬间就会被炸成一团血沫,然后在超高温中彻底消失。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宋梓沫的身体处于一边崩溃一边修补的重塑过程中,这相当于将她的身体硬生生地与太阳之火融合在一起,其所带来的痛苦等同于将宋梓沫的肌肉一丝丝地撕裂一般。
但,宋梓沫却在笑,她满含恨意的笑容配上满脸的鲜血,竟显得有几分狰狞。
空中的光点不断扩大,猩红的血色舞动着,令照耀到的人都感受到了宛如针刺一般的感受——那是杀意向外界扩散的显现。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仿佛他们正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四周焚风咆哮,而天穹之上,残酷的烈光缓缓降下,似乎要将所有生灵都烧成灰烬!
下一刻,伴随一个宏大的声音,幻境轰然崩碎,露出黑暗的现实。
“任万界黑暗,唯吾独光!”
一瞬间,所有扬城中所有的光亮都熄灭了,一切都堕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有那一颗灼目的血色烈阳高挂与空中,将温度、灵力与光芒尽数抽走!无论是荆江边的武者,还是洪水中的鄙兽,亦或是扬城中的平民,都感到了来自骨子里的寒冷。
那是饱蘸杀戮的寒意,那是一切温度被剥夺后的恐惧。
赤色的辉光舞动在天穹之上,驱散天空的阴云,并以自身的光焰掩去了漫天繁星——倒不如说,就连星光也被这颗血阳所吞噬了。
在这一刻,宋梓沫心头升起一丝明悟。
她感觉到,她成为了唯一。
在这个时间的节点之上,无限的可能性在宋梓沫的身上收束,统合为一!
她成为了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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