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
望着狼狈的马脸，宋梓沫的内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伏山镇总部被攻破了，我来这边寻求教令镇的帮助，但教令镇的镇首不在……”马脸喘着粗气，似是受了不轻的伤。
“伏山镇……这怎么可能？”宋梓沫愕然，“有谁能攻破伏山镇？”
伏山镇在万妖集驻有全獬豸司最多的成员，想要攻破伏山镇，几乎等同于与整个万妖集的安保力量对抗，宋梓沫完全无法想到有什么力量能直接摧垮伏山镇。
“镇首大人带领伏山镇的大部分人员去押送非法入境的鄙兽了，总部的留守人员很少。恰好在这个时候遇上情绪极为激动的群众上门，一时间抵挡不住，就被打入大殿了。”马脸急切地解释道，“现在伏山镇已经向其余五镇求助了，我马上也得回去帮忙镇压局面。”
“那我跟你一块去。”宋梓沫沉吟片刻，说到。
不知道为何，宋梓沫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过去看看。
就像海底的暗流掀起的浪花一般，伏山镇总部被攻破似乎隐隐预示着，潜藏于万妖集深处的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终于要显露出自身的狰狞面目。
“那请和我来，不过，在那里我就无法保护宋小姐了，还请宋小姐千万担心。”马脸向宋梓沫拱了拱手，便领着她朝远处疾驰而去。
*
万妖集的雨势似乎又增大了些许，绕过几条长街后，宋梓沫终于看见一座宏伟建筑的身影。噪杂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隔着遥远的距离，宋梓沫便能看见建筑上方滚滚的烟尘。
望见远方升腾的黑色烟雾，空气中焚烧的气息传来，马脸的脸色不禁阴沉了几分：“那群暴民，他们怎么敢！”
宋梓沫沉默地跟着马脸的步伐，没有说话。
跨过伏山镇残破的门扉，熊熊燃烧的建筑前，宋梓沫看见了暴怒的人群，整个伏山镇被数百人团团包围。紊乱的灵力溢流在空气中，妖术余威仍肆虐在破碎的地面上，怒吼与口号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点燃了冰冷的雨季。
“还我女儿！”
“凭什么把我的家人带走！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鄙兽就应该滚出万妖集！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发疯，我妹妹就是被它们杀的！”
“鄙兽实在太危险了，就应该赶出万妖集！伏山镇不能这样不作为！”
……
截然不同的诉求混杂在一起，化作怒火的柴薪，两个阵营站在伏山镇的楼前，相互对峙着。不少受伤者躺倒在地面上，血液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晕成一地的赤红。
“这里面的人有的是作为鄙兽的家人被驱逐出万妖集，他们前来抗争伏山镇将他们的亲人遣离万妖集。另一边算是妖族中的激进派，他们中有的人的亲人在最近几次鄙兽的袭击中身亡，他们要求伏山镇能够更进一步，把所有鄙兽都驱离万妖集。”马脸低声对宋梓沫解释道。
“所以他们就在这里打起来了？”宋梓沫皱眉。
“对，其中有些情绪激动的人就带头冲击了伏山镇，伏山镇因此就被攻破了。现在双方还在争吵，希望獬豸司的支援能早点到。否则，我也不好说这要如何收场。”马脸的表情十分难看，“现在，局面完全是混乱的，我们甚至无法插手。”
宋梓沫没有应声，她望着远处争吵的妖族和鄙兽，感到一丝荒谬。
“难道你能为我姐姐的死负责吗？”
“你姐姐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要把我们赶出万妖集！”
“就凭你们是鄙兽，鄙兽！粗鄙的东西，也配待在万妖集？脏了我们的眼！”
“鄙兽怎么了？你敢说你以前没当过鄙兽？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
潜藏多年的矛盾与怨恨在这一刻点燃，遭遇的不公、弑亲的仇恨、盲目的鄙视，一切都化作的愤怒的焰火，将人群点燃。此刻，万妖集最深处的矛盾，妖族与鄙兽之间的怨仇，不同种族的冲突与压抑，在一场场的袭击与镇压中展露出来。
这一刻，宋梓沫终于直视了万妖集深处的黑暗。
“这就是幕后那人想要展现出来的东西吗？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呢？”宋梓沫凝望着面前混乱的场景，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作为一个半道出家的狐族，宋梓沫对于妖族和鄙兽都没有什么感情，她更多从人族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切。因此，除了对于受难者的怜悯外，宋梓沫并没有更多的情感。
在这一场矛盾中，没有谁是绝对错误的，鄙视与怨恨的种子似乎很早就被种植在妖族的制度之中，妖族对鄙兽的不信任与压迫，鄙兽对妖族仇视和反抗，都化作这枚种子的养料。直至今日的万妖集里，在一系列事件的催化下，这枚种子终于结出了恶的果实。
霍然间，骇人的灵力波动再度涌现，宋梓沫惊疑地抬头，便望见妖术构建时散发出的流光，数道气息在于此刻暴涨，彼此碰撞间迸发毁灭般的威势。
争吵中的妖族和鄙兽又准备动手了！
无形的威压在这一刹那溢满整个伏山镇，死亡的气息涌上宋梓沫的心头，令她下意识身形暴退。
这一击……接了会死！
当无形的幻光扭动着将要降下时，一道清亮的鹤唳骤然自伏山镇外传来。
黑白二色的流光闪过，带着万物起始气息的剑光划过人群，镇压即将爆发的妖术。冰凉的剑意蔓延，刺激着皮肤，令宋梓沫狐尾上的毛都倒竖起来。
“巡天镇在此，不得造次！”
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梓沫抬头望去，不出所料，正是贺筱夭。
身披鹤氅的少女站在伏山镇的门口，右手倒持长剑，左手掐起的法诀中，有太极图的虚影淡淡流转。而她的身后，数十名巡天镇的监察官正掐着同样的法诀，一步步走上前来。
贺家阵法·太虚剑阵！
阴阳二气流转，将一切灵力波动彻底镇压。无形的剑气流转，所有人的皮肤上都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凉意。只要稍有动作，那股凉意便会化作实质的剑锋，将反抗者的身体刺穿。
喧闹与争吵骤然消失，伏山镇中鄙兽与妖族的脸上都满是惧意。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伏山镇建筑上的火焰燃烧时发出劈里啪啦的脆响仍在空气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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