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醒的比平时还要早，昨晚睡得也很香，他吃好早饭趁着顾立国去洗碗的时间，把藏在书柜最底下的袋子拿了出来。
从厨房传来的水声可以确定顾立国还在洗碗，顾远向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去上学了！”然后迅速拉开了家门。
并没有遇见江程，这很正常，现在不过才六点半，就算是江程，也不会这么早去学校。
顾远决定在楼下等江程，他能够熟知每家人开门的声音，一些去工地打工的人比他早出门的多，现在走下来的都是一些准备去菜市场抢新鲜蔬菜的妇女们。
那些走下来的女人们，对顾远都是堆着笑脸的，他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做出笑脸，一个一个的去问早。
其实顾远有听到过她们议论自己家的事，比如“三楼那家的小子真是给顾立国长脸了，白白净净的，又懂事”，“要是能攀上顾立国这个高枝这辈子都不用愁吃愁穿了”。
她们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顾远只希望江程能够赶紧下来，或者，江程已经去学校了？他等了有好些时候了，原本病殃殃的太阳都开始刺眼了起来，江程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听见魏春彤或是江程开门的声音。
倒是听见了自己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顾远撒开腿跑了起来，把好看的袋子紧紧抱在怀里，一心只想在顾立国下楼之前离开。
在冬天跑步，肺部吸入冰冷的空气就会发痛，整个鼻腔都像是要被冻出血一样。
顾远跑得很快，他也是班级里常驻的运动会的接力跑参赛者，从小学开始就是了，但跑得快并没有什么用，该被顾立国打的时候还是会被打，怎么都跑不掉。
路上的绿灯像是在帮助顾远逃离身后的大人，他很顺利的跑到了学校门口。因为在楼下等了人的缘故到校门口的时候马路已经因为送学生的车而大拥堵了。
顾远庆幸自己是跑着来的，他放缓了脚步，四处望了望，自然是没有看见江程的。
就算早上没有遇见江程也没关系，既然在一个学校里，那么一定会有机会的。
顾远进入班级的时候，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但是班里的氛围却和前两天不同，不少学生都在交头接耳的说小话，脸上也不是嬉笑的神情，而是一种惊慌。
抱着好看的袋子的顾远坐回了座位上，把袋子塞进课桌洞里，准备找时间给江程。
今天的早自习本应该是英语，顾远记得很清楚，前天开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抄下来的课表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顾远的笔袋里。
但走进教室的却是班主任。
她的脸色和严肃，用手里的文件袋拍了拍讲台之后班级就鸦雀无声了。
“各位同学不要晚回家，放学了，就直接回家，不要随处乱逛，尤其是学校附近的地区，因为车辆繁多很容易发生车祸，”班主任顿了顿，“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降临。”
顾远想，原来是日常的安全教育问题，他还以为是谁做错了事，要被班主任猛训一通。
“老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啊？谁被撞了吗？”
在严肃的班级氛围中窜出来的不合群的一个声音，顾远回头看去，果然是班里最为非作歹的那名男生。
班主任的脸色明显变青了，她的眉头微蹙，说：“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
“是不是昨天晚间新闻那个啊，我看到了，就是二院对面公交车站那边的事故。”
从班级的角落突然传来了爆炸性的消息，不少看了晚间新闻的学生都纷纷恢复了记忆。
“但是没说是谁吧？”
“好像是学生来着。”
你一句我一句的让班级炸开了锅，站在讲台前的班主任因为此时的情景脸上的表情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顾远一直在看着班主任，所以他知道老师要发火了。
可班主任的怒火迟迟没有到来，反倒是叹了口气，用手里的文件夹再次敲了敲讲台，以一种很悲伤的语气说：“是本校初三的一名同学，具体情况大家还是不要多说了。”
世界上堆积在一起的巧合不计其数，就如同一颗颗的星星，散落于人间的大海中，而这些散乱的星辰又组成了一种奇妙的宇宙规律，在那些规律之中又存在着许多相互之间的关联，就像是一条条线连接到了一起。
而顾远现在就处在这种巧合的漩涡里，听完班主任的话之后他已经浑身冰冷了，抓住课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没关系的，顾远只能在心里这么想，他低下头去看课本，但大脑已经混乱到只想冲去初中部的那栋楼，到江程的班级去问个究竟。
冬日寂寥的光线透过常青树的枝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点生气都没有，只有冷风在操纵着树影的晃动。
本应该是交作业的早自习下课，顾远直接快步离开了教室，后边的小组组长还喊了声“顾远交作业”。
但是像风一样消失在了空气中。
早自习的下课大部分学生都没有时间从教室里出来，所以整个校园都是空荡荡的，从二楼走下去再绕到初中部的楼前，顾远的心脏已经开始收紧。
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不少手里抱着作业赶去办公室的初中生都会看他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看一眼的程度，谁都没空去理一个看起来是小学的人。
一直走到初三（4）班的门前，顾远发现江程的班级还没有下课，而在四班旁边的五班的空气是极其沉重的。
顾远从窗户向四班看去，并没有看见江程，而且整个班级只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那一定是江程的座位。
四班的老师面色沉重，台下坐着的学生也都低着头，几乎没人敢看老师的眼睛。
或许江程是生病了，今天没来学校，顾远想，或许是江程离家出走了，所以没来学校也很正常。
对，都很正常。顾远越是去这么想，堆积在心中的情绪就越是想要冲开他紧闭起来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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